車裡的兩位年輕姑娘縱然仍舊搞不清狀況,但也都預感到了不妙。
她們匆匆忙忙下了車,邁著小碎步緊跟在林宇身後,沿著那條筆直的水泥小路,往裡面走。
冬日黃昏,天地之間,寂寥孤冷,唯有匆匆的腳步聲在耳畔迴盪。
沈妃麗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與以往所經歷的任何事都截然不同。哪怕是親眼見過東瀛血路的累累伏屍,都未曾讓她產生過那種感觸:
這個世界,真殘忍。
十分鐘後,三人抵達了水泥路的終點,那是一座整齊乾淨的小山村,四周被一望無際的灰褐色農田所圍繞。村口大門外的風車,在夕陽的餘暉下嗡嗡旋轉著......
只不過,卻趴伏了遍地的屍體,有老人、有孩子,甚至還有不著寸縷的年輕女人,分明在死前遭受了極端的凌辱折磨......鮮血早已凝固了,同地表薄薄的一層積雪混合,凍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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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跳躍過地面的伏屍,望向了遠方的小山。他靜靜站在那裡,背影蕭索,一動也不動,仿若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在安寧的背景下蘊藏著隨時躁動的恐怖能量。
真月涼子和沈妃麗,兩位年輕貌美的姑娘臉頰蒼白如紙,軟綿綿的身子簌簌顫抖,南下之路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沈妃麗踉蹌著摔倒在地,兩手捂住了臉頰,嗓音近乎於嗚咽,“他們只是普通人啊,他們只是普通人啊,為什麼......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他們只是普通人啊......”她不斷重複著這句話,精神抵臨崩潰的邊緣。
沈妃麗並非沒有見過死人,她在東夷跟隨林宇歷經了那麼多場殺戮,對這些場面早已見怪不怪。眼前所見的場面,相比較於東瀛血路而言,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
但正如沈妃麗所說,最關鍵的地方並不在於此,而在於:他們只是普通人啊......
這就好比戰場上兩軍對壘、兵戎相見,無論多殘酷、多無情,總歸是強者之間的鬥爭。如果強者將屠刀揮向了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那就徹徹底底改變了意義......
或許有人會說,既然都是死亡,又有什麼區別?可卻要知道,死亡的獨一性,只針對於逝去的碌碌亡靈,卻不屬於人世間的芸芸眾生......
林宇從遠處收回視線,輕聲吩咐:“涼子,你去左手邊那戶掛著紅燈籠的人家,從廚房正數的第三個櫃子裡,把那個孩子帶出來。”
“是。”真月涼子恭順應了,小心翼翼躲避開地面的屍體,向著左手邊掛著紅燈籠的人家走去。
或許正如同半神強者的隱秘而強大,她不明白先生何以知道得這般清楚。但先生永遠是對的、先生永遠不會錯,故而她也乖乖的不會問。
沈妃麗垂下了雙手,雙眸紅通通。她揚起俏臉,牢牢盯視著林宇的背影,道:“這是屠殺,你要為他們報仇。”
林宇低聲問:“憑什麼?”
“他們是無辜的!”
“你相信麼?”林宇慢慢轉過身,表情波瀾不驚,“這世界上幾乎每一個人,都是無辜的。萬事萬物,恰如天地蜉蝣,朝生夕死,如此往復不休。殺人者,終被人殺。害人者,終被人害。你憑什麼認為,我能代表天地間的規則秩序,成為這場接力賽的最後一棒?”
“你不能坐視不理,你別忘了,你也曾對我說過,壞人活著就會禍害好人,縱然殺不絕,也要殺,能殺一個是一個。就憑你這句話,東夷國的風風雨雨,我隨你,如今怎麼突然就轉了性?”沈妃麗略微停頓,紅著眼圈兒,咬了咬銀牙,“我或許蠢笨了一點兒,我不同你坐而論道。你不是花崗希子,你是林子軒。我不會忘,你自己也別忘了。”
林宇輕輕舒一口氣,緩緩點頭:
“你從未如此聰明過。”
那一天、那一刻,華夏天驕終於意識到了,世界的格局太大、自己的格局太小,或許他應該做到更多。
天道?何謂天道?天道又在何處呢?
世上若真有老天爺,他非但從未開過眼,反而永遠都是個瞎子。殺戮、征服,直至佔領整個世界,只為了不讓這蒼茫天下,落入那些惡毒兇徒之手。
十分鐘後,沿著那條小路,真月涼子領出了一個小孩子,髒兮兮的小棉襖下,僅穿著一件薄薄的背心。
七八歲的年紀,蹭得滿臉灰塵,大大的眼睛裡透著濃濃的驚恐。他望見不遠外,相擁而亡的一對男女屍體,趔趔趄趄的狂撲過去,當即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