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燕京李家的核心子弟,李昂這輩子幹過最後悔的事,就是乘機興風作浪,挑撥暴亂者們圍攻盛景酒店,對付江南巨擘林子軒這麼個狠茬子。
要說還有什麼是比這更令他後悔的,那無疑是鬧完事後沒來得及逃跑,被陳嫣然辨認出了身份,又很悲催的被林子軒逮住了……
李昂蜷縮在盛景酒店一樓大堂冷冰冰的地磚上,抬手抹了把臉,只覺得手掌溼淋淋一片,由於室內光線昏暗,他也分不清哪些是汗、哪些是血。
就連燕京常駐軍都要賣江南巨擘林子軒面子,沒有膽量救他,這真令他感到既惶恐又絕望。
“饒了我吧,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他禁不住涕泗橫流,聲音嗚咽著告饒,“我可是李家的人啊,林先生,你要能大人有大量……放了我,李家上下必有重謝……”
陳嫣然冷冰冰問:“李少爺,咱們能否開啟天窗說亮話?我們同李家,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何以至此?我想……今天發生這麼不愉快的事情,也絕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意思吧?”
她的意思很明瞭,煽動暴亂者圍攻盛景酒店這種事,肯定不可能是李昂的一時興起。他的背後,應該有人指使才對,這傢伙不過就是一個炮灰、一個傀儡!
可即便陳嫣然這麼問,李昂也不敢說。他太清楚不過了,有些話說得、有些話說不得。自己只要據實坦白,就得鬧得裡外不是人,到那時連背後的家族都不會救自己了。
故而李昂只顧哀嚎求饒,言辭淒厲:“求求你們了,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一時糊塗,全怪我一時糊塗……”
陳嫣然眸光微微閃爍,偏臉望向了靜靜站在一旁的林宇,輕聲問:“現在怎麼做?”
“等,等到天亮。”林宇舒一口氣,漫不經心的道,“或許用不了天亮,外面就能安靜下來了。”
他對鍾若曦很有信心,十三處統管修真界大局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經驗、手段都堪稱老道狠辣。在這整個帝國最為核心的燕京城,若還能被一群剛剛入道的土雞瓦狗翻了天,十三處也就沒什麼存在的必要,可以直接摘牌子了……
林宇對李昂的告饒置之不理,揹負起手轉身往後走。
他的身形穿越暗沉沉的夜幕,走到酒店一樓大堂的休息區,在沙發上氣定神閒的坐了下來,旋即緩聲吩咐:“太暗了,點蠟燭。如果有熱水,再衝杯咖啡。”
鄭莉莉仍舊驚魂未定,聽得他的話,渾身猛打了一個激靈,忍不住抬高了幾分音調:“不行!亮光會把其他人招過來,我們不能冒險!”
“呵。”真月涼子輕蔑的一笑,“我家先生在此,何來風險?”
鄭莉莉的身體倏而一僵,目光穿透黑暗,瞅了瞅林宇那模糊的背影,心下微微一鬆。
貌似有些道理,這傢伙……分明才是最大的風險嘛。
陳嫣然打亮了手電,見酒店經理已經在方才的混亂中被嚇得昏厥過去,屎尿齊流、惡臭撲鼻,無比厭嫌的蹙了蹙秀眉。
“從現在開始,你被任命為酒店的臨時經理。我是公司的大股東,根據章程,有緊急處置許可權。”她對鄭莉莉說道,“馬上統計在崗人數,佈置安保系統,一有風吹草動隨時彙報。”
宛若一塊大石頭沖天而降砸中了腦袋,鄭莉莉當場就懵了:“陳小姐……您的意思……意思是……”
陳嫣然美目一橫:“怎麼?你有意見?”
“沒有!”鄭莉莉拍了拍胸脯,忙不迭道,“陳小姐儘管放心,全包在我身上了!”
說罷,她還真就有模有樣、風風火火的去召集酒店保安和服務生,一邊安撫客人,一邊安排安保任務去了,那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精神抖擻,頗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意味。
“先生你看。”真月涼子坐在林宇身旁,指著不遠外的鄭莉莉咯咯笑道,“鄭小姐方才還慌亂無措,如今卻比任何人都顯得鎮定。哪怕是在這麼混亂的場合下,權力,仍舊擁有著無窮無盡的吸引力,不是麼?”
林宇頗有些哭笑不得,略微思忖半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真月涼子詫異道:“先生何解?”
“你應該這麼理解。”林宇微笑著回答,“在任何時候,掌控在手中的權力,都將成為一層虛幻的鎧甲。哪怕是不可捉摸、不著邊際,但對當事人而言,卻過於真實可信。”
真月涼子歪著小腦袋琢磨了好一會兒,呷呷小嘴,不由得欽佩道:“先生高論,涼子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