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位於南疆西部,密林重重,莽莽蒼蒼。
因氣候炎熱、多雨潮溼,故而易生毒瘴之氣,也由此致使巫蠱之風繁盛,矇昧落後,屢傷人命,當局深以為患。自從建國,前前後後進行了七八次大規模清剿,方才使得六教南遷至巫山,滇西之地太平安穩了許多。
儘管巫山六教並不安分,數次橫越巫山侵犯過境,大肆殺戮,但諸如數十年前大規模血祭的殘忍場面,卻早已一去不返了。
現如今,除卻滇西的幾大主幹城市,在那廣袤無垠的原始森林中,還分佈著大大小小的數千個寨子。世世代代居住於此的百姓們喜好和平,安居樂業,日子也活得歡歡喜喜,一派盛世模樣。
以至於許許多多上了年歲的老人家,回憶起數十年前在六教支配下、血雨腥風的滇西之地,還忍不住老淚縱橫、唏噓連連……
因為經歷過最殘酷兇蠻的年代,故而方知太平安樂的可貴。哪怕青史向來只願記敘將軍們縱橫沙場、斬首計數的累累戰功,但對於凡夫俗子而言,如潺潺一般的悠閒生活,才最是難能可貴……
在滇西腹地,有一座普普通通的寨子,名為五頭寨。
客族世世代代居住於此,繁衍生息。他們以打獵耕種為生,過著自給自足的悠閒日子,歷史可追溯到數百年之前。
這座寨子,有近兩百戶人家,除卻那些外出打工的青壯,常住人口約有三百人,以老幼居多,年輕人很少了。山區人口外流,是經濟發展不均衡的傷痛,也是這個時代註定無法避免的事實。哪怕是五頭寨這麼偏遠的村落,也不例外。
寨子的寨主,也就是行政區劃意義上的村長,名為桑久,人稱桑久老爹,已近九十歲高齡了。
清晨,空氣又溼又涼,燦爛的陽光打在寨子裡的竹木建築上,泛著黯淡的油光。
寨主桑久從竹木鋪就的小道上慢悠悠走過來,身後跟隨著那條灰不拉幾但卻忠心耿耿的老狗。
這是自從妻子過世後,他每天養成的習慣,都會在吃過早飯後,帶著狗,走到寨子最前面望一望,抽一袋旱菸。
直至太陽完全的升起來了,金光灑遍大地,他才會慢騰騰的轉身,迎著那些早起打獵耕作的族人們,一路迎受著小輩們的問好,反向悠哉悠哉踱步回家。
桑久走過來,兩手攀住欄杆,望著前方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默默佇立了一會兒。
他終究是年紀大大了,九十多的高齡,背早就駝了。保持著這個姿勢站了沒幾分鐘,便覺得腰腿痠痛,關節炎又開始隱隱作祟。
桑久嘆了口氣,不得不在一旁的木樁上坐了,為自己捲了一支旱菸,用火柴點著,默默的抽。
老狗溫順的湊過來,拱了拱他的褲腳,就地趴伏著,舒服的眯起了眼。
人老了,狗也老了,人和狗一樣老。
桑久抽著煙,左右瞅瞅,除了少數的幾次進城開開眼界,他這輩子的大部分光陰都在這裡度過。
幾十年了,這裡貌似就沒什麼變化,還是同往昔一樣的破落、靜謐,除了寨子裡的年輕人越來越少,或許再過幾年,等老一輩人全都死光了,這寨子也就空掉了……
想到此處,他又忍不住一聲沉沉的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