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倉走進屋子的時候,林宇已經換好了衣服,正斜倚在沙發上,用手拄著腦側,若有所思。
他看到錢倉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口,便招了下手,淡聲道:“錢老闆,過來坐吧。”
“誒,謝林先生。”錢倉邁著小碎步走過來,欠了欠身,在對面輕輕坐下了,圓溜溜的小眼睛骨碌碌一轉,“林先生,我方才進來的路上,看到鍾處長了。”
“她同你說話了?”
“沒,她應該是沒認出我來。”
“哦,這女人最近好像腦子壞掉了,以前沒發現她這麼蠢。”林宇端起杯子喝酒,渾然不顧對面錢倉那已經泛起灰綠的臉色,旋即又自顧自的問,“你那邊有什麼訊息?”
錢倉的身體微微前傾,嚥了咽口水道:“林先生上次吩咐過後,我派人細細的查了。對方事事都做得很隱秘,十三處花了那麼大工夫都查不出什麼來,我這邊的希望也不大,只不過……”
林宇眉梢挑了挑:“你說。”
錢倉壓低了聲音道:“我換了個思路。”
“什麼思路?”林宇不得不承認,在很多方面,錢倉的機靈勁兒要比自己強。這死胖子有一種難得的本事,從蛛絲馬跡中窺探到事情的全貌。
錢倉道:“我沒查出什麼東西來,就琢磨著,想要在燕京本地做出這麼大的事情,補給、儀器、人手,方方面面都不容易,肯定少不了本地勢力的幫忙,而且這股勢力還必然在世俗社會擁有著不低的身份。所以嘛,我索性就不查了,直接安排人秘密監控燕京的各大豪門世家,結果還真讓我發現了點兒東西。”
他那雙小眼睛炯炯放光,圓圓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笑:“燕京,王家。”
林宇瞳孔倏而一縮,沉默了一會兒,將手裡的酒杯緩緩放回了茶几上。
“當真?”他感覺有點兒不可思議,按照正常邏輯推斷,倘若真有某個世俗大勢力同修真界勾結,對女魃的詛咒能力展開秘密研究,最大的嫌疑應該聚焦在秦家身上才對啊。
燕京王家,沒有絲毫修真背景的世俗勢力,居然淌了這趟渾水?
錢倉緩緩道:“確鑿證據,我還沒查出什麼。但根據目前所瞭解到的情況,這段時間以來,燕京王家四處收集關於女魃的資料,對此表現出了極不尋常的熱忱。而且……就在今天早上,王雲靖的親弟弟王雲邈、還有王家大少爺王成,帶著人秘密離開了燕京。我的人跟了他們十幾裡地,初步推斷,他們應該是押運著什麼東西,往西南方向去了。”
林宇慢慢站起身,揹負著手走到了窗邊。透過窗子,他看到一列車隊徐徐開進了莊園,出去遊玩的父母回來了。
看來是買了不少東西,秦湘雲站在院子裡比比劃劃,陳嫣然和沈妃麗陪在一旁,也沒少跟著忙活。唯有老爹林振亭跟個木頭樁子似的,一副人生乏味的表情。
這個時候,林宇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摻和進整件事裡面去。
畢竟他北上燕京的目的已然達到,找到了母親,一家三口團聚,應該早早返回江南才對,沒必要為了同自己毫無利害關係的事情瞎耽誤工夫。
但是……他想起女魃,想起是自己親手將對方葬送到這步田地,就難免有些不大安穩。愧疚是沒有的,他在正確的時間做了正確的事,無須為此而愧疚,但卻還是有著絲絲憐憫在心底作祟。
或許根源就在於,女魃那晚糾纏他的目的,是乞求他殺了自己……
除此之外,錢倉方才所言的這番話,也給了林宇提醒。
他回想起了王家拿來鎮壓曲家堰靈脈的那口石棺,將兩者相互聯絡,驟然明悟了許多。這本不是什麼難想的問題,先前卻被他忽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