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夷國,首府江戶。
暗沉沉的大殿裡,陰冷而溼涼。只不過擺在最上方的神像,卻並非東夷神道教傳統的天照大神,而是一尊高不過半米的泥塑鍍金如來佛祖。它出現在這裡,就好似走錯了家門,顯得有些違和。
從緊閉大門的縫隙裡,透出一道璀璨的陽光。好似一縷金色的絲線,穿透微塵,映照在佛像微笑的臉頰上。
真月涼子就這樣跪坐在冰涼的地磚上,脊背筆直,顯露出一條曼妙而美好的弧度。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她低聲喃喃,臉頰蒼白得有些可怕,“保佑我家先生度過難關,平安歸來,弟子甘願獻出所有,佈施天下,哪怕為此捨去性命,也絕無猶豫……”
這是她兩年以來,日日重複了無數次的行為,已經逐漸養成了習慣。
花崗希子和黑巖琴美,就那麼傻呆呆的站在房門兩側,怔怔的注視著真月涼子纖弱的背影,滿面悽然。
兩年了,足足兩年了啊。哪怕是一粒種子,也該開花。哪怕是一株小苗,也該長大。
可他又在哪裡?怎麼可能回得來?
世上何來神明?便真有高高在上的佛祖,又怎麼看得見人世間的悽苦?一切的一切,終不過夢幻泡影,自我安慰罷了。
外面傳來嘈雜,喊殺聲、哀嚎聲,還夾雜著幾聲槍響。
伴隨著一聲尖利的慘叫,似乎有人重重的摔在了門上,震得大殿內嗡嗡作響,樑上的灰塵簌簌飄落。
花崗希子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透過釘了木板的窗子縫隙飛濺到自己臉上。她情不自禁探出手來抹了抹,觸感粘稠、溫熱,還帶著淡淡的腥氣。
那是血,人類的血……
她全身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膝蓋發軟,撲倒在地,在觸電般的痙攣中低聲嗚咽:“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啊……”
神臺之上,鍍金佛祖的臉龐沐浴在陽光裡,安然微笑,仿若早已看穿了這世間的打打殺殺、悲歡離合。
隔著薄薄的一堵牆,在這座神殿的後面,花崗家族的女人和孩子們彼此蜷縮在一起,目露驚恐,忐忑不安。
年輕的母親捂住了孩子們的嘴,眼底飽含著熱淚,生怕他們哭叫出來,引得外面那些殺戮者的注意……
但事實上,這不過是徒勞的無謂掙扎。在天師強者的神識籠罩之下,凡人又豈能隱藏得住?
公元2014年,長期歸隱世外的東夷天師強者木島尤井和小野安太郎,聯合北方的殘餘修真勢力,以“光復東夷、斬殺叛逆”為名,圍攻花崗家族。
雙方交戰三日,花崗英龍寡不敵眾,又遭小野安太郎暗算,身負重創,不得已在真月涼子的幫助下,一路奔逃,最終攜殘餘族人退守江戶郊區的歌檀神廟。
8月13日正午,木島尤井率人攻入歌檀神廟主殿,形勢岌岌可危……
外面的吵嚷聲越來越大,很明顯對方已經佔據了絕對上風,用不了多久就會衝進來,殺戮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