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早在半個時辰之前,已經帶著人摸回到陰山之外不到二里遠之處了。
他也沒有想到,身上綁紮著野草樹枝,竟然這麼容易就摸到了陰山近處。
這裡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之前帶兵行進的時候,他特意將斥候都調開了。
而離陰山還有四五里地的時候,他們就放慢了速度,馬蹄也包了布,落在地面上悄無聲息。
眼下,士兵們匍匐在草叢裡,林立般抬起身,舉著望遠鏡檢視著。
當望遠鏡裡顯示出崔巧月身影的時候,林立驚住了。
腦海裡立刻浮現出崔巧月屍首的模樣,那張沾著鮮血帶著傷口的腫脹面孔,與望遠鏡裡的面龐重疊在一起,要說一模一樣是不可能的。
死者的面目有些改變了,但依稀是那麼相似……不,也不是那麼完全一樣。
林立的神色早在不知不覺中就沉下來,他注視了一會馬匹上的崔巧月,又審視著她的馬,然後往遠處望去。
區區數百人,加上懷有身孕的女人們,就想要衝擊陰山,若真是崔巧月,也未免太不將陰山放在眼裡了。
“大將軍,咱們要衝過去嗎?”隨著林立的團長壓低聲音問道。
“不急。”林立道,“陰山守得住,再觀望觀望。”
林立選的位置很好,正好能看到陰山的山口,他不相信那位看不見的對手就僅憑這幾百人就趕來抄他的後路。
一定還有埋伏,打算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眼看著第一道防線計程車兵很快就後退到陰山山口之內了,牧民們成群地湧上去,在用雙手,木棍試圖絞斷鐵絲網。
林立吩咐了一聲,貓著腰緩緩往前移動,命令被壓低聲音傳下去,一部分步兵跟著貓腰往前走著。
如果在高處看,也得仔細辨認,才能看到樹枝草叢這種不規律的移動,但是平視,只會以為風吹過。
離得近了些,再近了些,近到能聽到牧民和馬背上的騎士的呼喊,能看到被推得搖晃的鐵絲網。
也能聽到從陰山山口內傳來的呵斥聲。
陰山計程車兵們弩箭已經拉上了弓弦,蓄勢待發,只等著一聲令下。
遠處還有牧民們跑過來,越來越多的牧民聚集著,陰山山口之前的喧鬧聲越來越大。
忽然,一陣歡呼聲傳來,人群阻擋了林立的視線,但很快,鐵絲網到陰山山口之間的空地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一邊揮著手一邊往山口跑去。
林立的望遠鏡稍微抬了一點,看向哨卡上站在哨兵身後熟悉的身影,接著視線往下回落。
地面正在奔跑的身影忽然一個踉蹌,一支利箭狠狠地紮在了他的胸膛上,人撲倒在地,揚起的灰塵中,身體顫動了下,便不動了。
剎那,喧囂聲忽地消失了一瞬,接著更大的叫聲傳來。
林立的視線重新回到崔巧月的臉上,距離近了,望遠鏡內能清晰地看到崔巧月神情上細微的變化。
林立不知道他想要看到崔巧月的什麼表情,但當他看到的是沒有任何變化的神情時,憤怒了。
無論如何,這些牧民都是草原人,都算上崔巧月的子民,便是林立自己,也不願意這般草菅人命的。
他壓下心裡的憤怒,繼續向周圍檢視著,等待著。
林立的小心絕對是正確的,親臨過幾次戰鬥的他,已經鍛煉出來敏銳的戰鬥自覺。
闖入者的死,讓牧民們憤怒了,又有幾個人不知道如何跑了進去,就在接近倒地之人的那一刻,又是幾支弩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