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素提著那盞不出奇的花燈往前略微走了幾步,然後就停了下來。只見她雙手捧起花燈,將它輕輕舉起,復又鬆開。
在黑夜之中,那燈竟搖搖晃晃地往上升了起來。
“孔明燈!”
“這女子,原來是懂燈技的!”
下面圍著看的人當即就嚷了出來。
不過這一句並沒有引來許多人的驚歎。
京城的花燈會是朱國各地中拔頭籌的。這等孔明燈的技藝,實在算不上什麼驚豔本事。
臺下的錢多多順著眾人視線望向蘇陌素頭頂上方的花燈。那燈在夜風中有些搖搖墜墜,可卻一直往上走了上去。一層一層,攀得雖然慢,卻是往上方去了。
她的視線又轉向臺上的白月戈。白月戈仍舊站在原地,神情裡也有些疑惑不解。
這花夫人此舉到底是在幹什麼?跟搶頭燈有什麼關係,這燈牆上的大多花燈可都已經被白月戈給搶先滅了。
錢多多心中在揣測蘇陌素此舉的用意,口裡卻是半句話都不露出來。
臺上那個姐姐,可不是她什麼手足情深的姐妹。那是兩女同伺一夫、排在她前面、讓她立規矩的姐姐。
白月戈也確實沒有想明白,蘇陌素做這譁眾取寵的動作是要幹什麼?
這奪燈又不是比誰獲得的喝彩聲大。
再說了,這喝彩聲她聽得分明,剛才這動作可沒贏得多少人的讚許。
“陌素是不準備奪燈嗎?若是你對這頭燈興趣不大,我們再定個彩頭如何?”白月戈決定開誠佈公地問問蘇陌素。
蘇陌素回過頭,望著白月戈答道:“既然上了高臺,自然是要分個勝負的。魏夫人若還有其他彩頭想要爭一爭,但說無妨。”
白月戈厭惡蘇陌素,由頭從來就只有一個。面前這女子樣貌平平、本事平平、家世更是平平,她何德何能奪了自己意中人的心?
如今瞧著蘇陌素嫁給了花清越,雖然與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也沒得個兩廂廝守,可白月戈卻是看不得蘇陌素過得這般好。
花清越自然不能與人中龍鳳相比,可也算是一表人才、長相上是一等一的,但為什麼他對蘇陌素這塵粒般的女子也如珠如寶?
白月戈不悅!她不喜看到蘇陌素的笑顏!
“我與陌素你姐妹一場,你嫁入花府我也沒送你點什麼。若是我勝了,還請陌素不要推拒我一番心意。講我送去的人好好安置在你左右才是。”白月戈咬重了個“人”字。
雖然白月戈聲音略微放低,但是臺上的攤主卻依然聽得分明。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這等私仇夾雜,他一個商販還是無須涉入為好。
“可。”蘇陌素抬頭望了眼已經飄上燈架,超過頭燈位置的花燈,說道,“若是我贏了,同樣也請魏夫人不要推拒我的心意。”
“自然。”白月戈毫不猶豫地答道。
既然蘇陌素已經應了自己的要求,白月戈也懶理對方到底是準備坐以待斃還是仍有後招。她輕踩自己滅的花燈而上,腳尖微微落在暗下來的燈罩上,身形翩然,獨有一番美感。
朱國女兒少英氣,這種夾雜著硬感的美麗讓臺下的男子略微有些失神。
“從來不知道女子會武也仍有美感。”有男子發出感慨,不過他話音才落,就被身邊的女子掐了一把。
錢多多也看得有些失神,她收回思緒,仰面看向身邊的魏泓圖。
魏泓圖的一雙眼睛都要膠著在白月戈身上。
恨恨地咬了一口銀牙,錢多多隻能將內心的不滿暫且壓在心底。方才白月戈和蘇陌素在臺上又說了話,她不能聽得分明,卻是看清楚了臺上攤主的表情和動作。
那人顯然知情。錢多多跟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神,便暫時斂了心神,只等結果。
臺下諸人當中,面色一直未有什麼變化的當屬花清越。他負手而立,由始至終都只將目光落在蘇陌素一人身上。即便如今身邊的人都在感慨白月戈的英姿勃發,花清越眼中依然只有蘇陌素一個。
蘇陌素注意到花清越的眼神,也回以他一個笑容。
人潮湧動中,她與他眼中的對方都是那般不可取代。
白月戈已經攀到了燈牆中間位置,她望一眼下方,對蘇陌素和花清越的對視不屑一顧,對下面圍觀人群的讚歎也是充耳不聞。
她只不過是顧全魏泓圖的顏面才採取了這般輕柔的踩踏方式。若是在白國時,白月戈早就會無所顧忌地三兩步彈跳,直奔頭燈了。
頭燈已經近在眼前,白月戈身形微微往外探出,一手拉住燈架,一手取出火摺子。她正想要去點燃頭燈,卻只聽下面人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