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隔得遠,又因為是紫色的衣裳,蘇瑞文看不清楚女子衣裳上繡的具體花紋。可如今走近了,他才看清楚。
那是六瓣絨花。
這花,蘇瑞文過去一直是不曾見過的,直到昨日。
昨日他從一張畫上見到了。
蘇瑞文目光下移,望到女子的裙裳下若隱若現的繡鞋上。雖然繡鞋花樣看不清楚,可那邊緣明顯是大紅色的。
“姑娘是至純至孝之人,我實在不忍心為難姑娘。”蘇瑞文話語頓了頓,望向面前的女子。
只見這紫衣姑娘仰面看著自己,眼神中滿是期待。
“不過這靈藥可貴,不知道姑娘能出多少價錢?”蘇瑞文話語一轉,看到那女子眼神果然由喜悅變得有些忐忑。
她飛快地看了蘇瑞文一眼,又低下頭去:“這藥賣家賣的是一萬兩,雖然公子得藥未用這樣多,但小女子仍給公子一萬兩銀票,並且日後送上成品藥丸一份如何?”
蘇瑞文有意不回答,看對方如何動作。
安靜了一會兒之後,那紫衫的女子抬起頭又看向蘇瑞文。許是沒有想到蘇瑞文正看著自己,那女子在目光對上蘇瑞文的一刻,臉飛快地紅了。
可因為蘇瑞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即便害羞,女子也沒有再低下頭去。
她臉上帶著一絲不服輸的倔強問道:“公子若是不滿意,請儘管開價。”
“沒有,一萬兩很好。”蘇瑞文看清楚了紫衫女子由喜到憂,再轉而為喜的一舉一動、所有表情,他將藥盒遞給了旁邊的丫鬟。
丫鬟也馬上給了他一張萬兩銀票。
“公子家住何處,待成藥製成後,小女子定送一份過去。”見收了銀票的蘇瑞文看都不看一眼就要邁步離去,那女子忙喚道。
蘇瑞文卻沒有再回頭:“不必,一萬兩已經足夠。”
蘇瑞文離去後,這得償所願的紫衫女子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笑意。
丫鬟有些緊張地問道:“小姐,翠翠是不是做得不太好?我剛本想攔著那蘇大人,讓他說出住址,可又害怕過猶不及。”
紫衫的女子看了眼丫鬟手中的木盒,說道:“你知道過猶不及就很好。剛剛你並沒有做錯。雖然我覺得這藥來得似乎太輕易了些。按照那邊來的訊息,如果蘇大人這次求藥是為了王蓉兒,理應不會這樣快轉讓給我才是。”
“那小姐,我們要不要約蘇家大小姐出來踏青,問一問?”丫鬟忙問道。
紫衫的女子的目光從木盒移到丫鬟臉上:“才誇過你過猶不及,這便忘記了。雖然今日之事有些意外,可無論如何他應當是對我有些印象了。即便今日沒有,日後總還會有機會的。這樣頻繁湊上去,才是過了呢。”
“是,小姐說得對。”丫鬟忙陳懇認錯,“是奴婢考慮不周。”
“好了,我們回去吧。”紫衫女子領著丫鬟轉身離去。
而紫衫女子走後,那巷子口又走出來了一個人影。
如果紫衫女子還在,一定會無比懊惱自己方才沒有阻止丫鬟提起蘇蔓玖。
這個站在巷子裡,面色不虞的人就是方才的蘇瑞文。
雖然為了避免對方發現,蘇瑞文站得並不近,也沒能將這主僕的一字一句全都聽入耳中。但人對自己的名字總是很敏感。
蘇大人、蘇大小姐。
這兩個詞,蘇瑞文聽得很清楚。
蘇瑞文從袖中取出兩張紙來,上面那一張,上面畫的就是一朵六瓣絨花。
那絨花圖樣,和方才紫衫女子身上的一模一樣。
原本,蘇瑞文還心存疑慮,希望能替女兒蘇蔓玖做出最後一絲辯白。但那女子的行為和話語,已經無一不證明了芳草說的話。
夫人是冤枉的。大小姐說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是大小姐強迫奴婢說的。
奴婢有證據,奴婢手裡有芳菲的親筆書信。芳菲與夫人見過梅大夫後,自覺後路險阻,便將親筆書信留與奴婢。芳菲還留下了兩張畫。一張是王家小姐的衣服花樣。她說日後進門的新夫人若最愛此花,那就是王家與大小姐安排的無疑……
蘇瑞文將紙重新合起,舒出一口氣。他終於下定決心了。
書信可以作假,畫也可以作假。但人做不了假。蘇瑞文看到紫衫女子身上六瓣絨花的時候,心中大驚。但他不是為了那一模一樣的圖案驚訝,而是因為那一刻,他終於想起這女子為何能給他這樣的熟悉感。
王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