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花清越心裡,與蘇陌素的初次見面既不是朝雲公主後花園,又不是馬場,所以方才蘇陌素提的時候,他的便想得有些偏差。
但眼前這個人,在他記憶中的烙痕並不算淺。
所以蘇陌素這裡略微一提,花清越就明白了那場誤會在哪裡了。
無論他是何心情那樣說,如今回想,總歸是些令人不太舒坦的話。
花清越站起身,頗為誠懇地朝蘇陌素鞠了個躬,說道:“夫人見諒。那事是我誤會夫人了。夫人也許不知道,四皇子甚愛牡丹,尤其那些極為罕見的孤品牡丹。若是被他得到什麼罕見的牡丹蹤跡,哪怕只是零星半點,他不找個人仰馬翻也是不肯罷休的。”
“故而,當時見夫人腰間繫了個香囊,且那香囊上的繡樣還不是京城有的那些上品牡丹,為夫、為夫便有些誤會了。”
花清越說話間,甚是小心地觀察著蘇陌素的臉色。他其實有些發惱。早知道就不問蘇陌素是在想什麼了。
不過轉念一想,花清越又有些慶幸。
這種擱在心裡的刺,早一些知道,就能早一些拔除出來。這樣來想,今日索性坦率提一提,也未嘗是件壞事。
蘇陌素聽花清越說得這般坦白,縱使她心裡仍有些不快,也不好再將冷色擺於臉上。
她稍緩了神情,解釋了一句:“那香囊並不是我自己佩戴的,是我姨娘交給我的。”
說到當初柳姨娘交與她天龍奇蝶繡樣香囊的事,蘇陌素不禁皺了皺眉,繼續解釋道:“我姨娘也不知道這上品牡丹是四皇子的最愛。她為我準備那香囊,反而是因為打聽到訊息,這牡丹是朝雲公主的最愛。”
其實單論洗刷蘇陌素自己身上的誤會,她完全不必提後面這些。可方才說出柳姨娘準備香囊之事的時候,蘇陌素就忍不住仍繼續解釋下去。
她也不想柳姨娘被誤會。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對柳姨娘這個人也在乎起來了。雖然柳姨娘前世是站在她對立面的,可無論是元徽還是她自己,柳姨娘都未出過手。反而這一世,柳氏是最早表現出對她關懷的人。
蘇陌素心裡很清楚,這種關懷的來源當然是由於柳氏和蘇陌素這身子本就不可割捨的血緣親情。可她如今終究已經是蘇陌素了。借用這個身子,蘇陌素可以將前世的一些錯誤糾正,同樣,柳姨娘也應當是她要承擔的一部分。
花清越並不知道蘇陌素替柳姨娘解釋是經過了這樣一番複雜心態的。
在他看來,柳姨娘為蘇陌素親生孃親,她為對方說上兩句,最是正常不過。同樣,由蘇陌素推及柳姨娘,柳姨娘怎麼也不會刻意去害蘇陌素。
以蘇陌素庶女的身份,在朝雲公主宴會這樣眾目睽睽的場合,明目張膽佩戴這香囊,可算不得是為她好。畢竟知道四皇子中意牡丹的人,別人不說,至少幾位皇子公主都是清清楚楚的。
“這樣說來,也許那個香囊本就是針對你的一個陷阱。”花清越微微蹙眉,回想當日宴會上的情景。不過回憶之中,除了他自己在意了那個香囊之外,事中事後,都似乎再無人提及香囊的事情。
蘇陌素自然知道這香囊就是一個陷阱,當日她其實也虧了花清越那一句話而產生了懷疑。進而她才能在遇到周雲端的時候,將那香囊給換了下來。
“其實當日那香囊最重要的不是天龍奇蝶的繡樣,而是另一樣東西。”蘇陌素將當日之事娓娓道出,“那香囊之中有一種香料,恰恰是朝雲公主所避諱的。若不是那日有你挑釁在前,周雲端周大人相遇再後,我未必能那樣輕易脫身。”
心中無所畏懼,蘇陌素說起來便也無所遮掩:“在你之後,我遇到了周大人。周大人恰恰曾聽杜姑娘說過朝雲公主忌諱一事。他見到我那香囊中的物品,便起了疑心。我再聯想你的話,便也覺得這香囊定有問題。”
“所以周大人和你把香囊換了?”花清越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泛酸。
那種情況下,那種場合裡,將那禍事的香囊扔了顯然不是最好的選擇。若是被其餘人撿到,照樣能生出端倪來。可這香囊不僅是圖案問題,還有內裡的香料問題。兩相交織下,最穩妥的方式無疑是把香囊交給蘇陌素以外的人拿著,而這個人還不能接觸朝雲公主。
朝官、外男身份的周雲端便是最好的選擇。
蘇陌素點了點頭,承認道:“是。在之後的宴會上,我果然被人設計送到了朝雲公主面前。朝雲公主是對香囊之中的氣味過敏,一時半會我是沒有辦法驅散的。這事仍虧得周大人身上有另一個香囊,恰恰好就中和了那氣味。”
花清越聽了蘇陌素的話,忍不住酸酸地說道:“如此之巧,那香囊恐怕是周大人一直就帶在身上的吧?”
也不知道是哪個姑娘送的。花清越在心中默道。
蘇陌素卻完全沒有察覺出花清越話語中的酸味,她答道:“倒也是巧合。那香囊仍是杜姑娘送給周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