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修行尚淺的小女沙彌,只聽了那急促琴音,心中便頓生懼意,將那掃帚都掉在了地上。
中年的女沙彌撿起掃帚,輕拍了年輕女沙彌的肩膀,示意對方去佛堂安心誦經。
琴音愈發急促,那音韻中的大軍壓陣,四面包圍之感越來越強烈,眾人只覺耳邊滿是金槍鐵馬,肅殺之氣。
女沙彌們不少都跪在佛堂面前輕聲誦經。她們有的修行尚淺,只當自己佛心不夠。有的卻是已經出家數年,她們第一次發現自己也被琴音所影響,只能默默敲木魚,儘快讓心神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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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靜謐,唯有琴音響徹空中。那正面相對的邯山寺中,亦能聽到一些琴音。
“住持,有男施主聞音而至。那施主聽說此琴韻是為治病所用,請求亦能同聽此曲。”小女沙彌有些擔憂地望著慧心住持。庵堂之中,均是女沙彌。進庵堂這半年來,她從未見過一次男香客進來。
慧心住持卻只是道了一聲阿彌託福,便讓小女沙彌領香客進庵堂。
“眾生平等,既是治病之曲,又何分男女。”慧心住持點撥那小女沙彌道。
庵堂中的另一廂房之中,蘇老夫人和董老夫人正共坐席間。
“此曲乃是你曾孫女所彈?”董老夫人為了幫助妙清一了心願,已尋過好幾撥琴師過來。可無一人,能彈出妙清要的曲子。
“此曲想來正是妙清所求。”不等蘇老夫人回答,董老夫人又主動說道,“此曲真是氣勢恢宏,若非見過你曾孫女,我真要懷疑你是領了個曾孫前來呢。”
蘇老夫人也是面有榮光,她本只是想帶蘇陌素前來做件善心之事,也算是為她自己積福累福,卻不想竟有意外收穫。
董老夫人仍在讚歎那琴曲:“只是耳聞,便有如親見,鐵騎奔騰,兩軍對壘之景。”
急促之音漸緩,兩軍似是勝負已分。那功敗垂成的一方卻並未投降認輸,只是合唱家鄉小調。昔日軟音,如今卻是訣別之曲。
不僅是董老夫人,就連蘇老夫人自己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聽著這曲子,我真好像親見戰場了一般。都說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可我卻更憐那家中稚子未能行、白髮老母撫舊衣。”
“誠如老姐姐你所言。”董老夫人亦用帕子直擦眼角,“我聽著這琴音,心都痛了。”
琴音中悲愴之音越來越濃,哀傷之音越來越重。就在聽琴之人都要感覺無法再抑制住那滿腔愁思的時候,只聽音韻一轉,方才的悲鳴竟戛然收住。悠久綿長的音韻中竟還有幾分歡快。
“我竟不知,此曲最後是這樣。”妙清望著蘇陌素道。
蘇陌素按住琴絃,緩緩點點頭:“眾人皆以為戰場之曲,或是氣勢恢宏全曲,或是悲鳴愴然收尾。此等曲目雖多,卻並不印實。”
“此話何解?”妙清的眼中有了一絲光彩。
蘇陌素將昔日師父所教與自己所想,盡數答出:“九途劍陣挑燈曲本就是取自一場真實的戰役。百年前,吳軍以少勝多,大敗袁軍。世人都以為九途劍陣挑燈曲是一首頌吳之曲,畢竟成王敗寇;亦有人認為此曲乃是悲袁之曲,因為文人多情。”
“但其實都不盡然。此曲並非純粹的頌吳或是悲袁之作,它頌的是所有將士的保家衛國之心,悲的也是將士們的背井離鄉、馬革裹屍之景。無論哪朝哪代,將士傷亡在所難免,在離世的最後一刻,將士們心中想起的應該是他所擁有過的最好時光。”
蘇陌素深刻的記得,自己瀕臨死亡的最後一刻,究竟想過什麼。前世,她被大火吞噬,雖對那仇人的恨意不可磨滅、深入骨髓,可對元徽的愛意與不捨亦伴隨到最後。
元徽小跑著、張開雙臂喚孃親的模樣,是她最後的記憶。
“或是稚子學步時、或是兩情繾綣時,或是奉孝床邊時,總歸,最後的那一刻,記得的,都會是最美好的那些。”
妙清聽完蘇陌素的話,眼中滿是希冀:“所以,最後的那一刻,他並非是不甘、憤然亦或是仇恨,而是帶著美好的過去欣然離去?”
蘇陌素抬頭望向妙清居士,那女子眼中的光芒如同瞬間被點亮的燭火一般,她全心全意在期待自己的答案。
“無論死者何所想,但絕對不會是希冀生者無所戀。”一個男子的聲音突然響起。
房中的蘇陌素和妙清均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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