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默然,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在楊木這樣的職場,永遠是由屁股決定腦袋,人一走,茶就涼,誰之所以能倖免,只不過是靠著李延河這樣的大樹罷了。
不論是煙雨湖的專案,或是他在bxf的位置,都牽涉到太大的利益,簡海嵐一直很有默契,也是藉著李延河的風頭,這是現實,他不能不承認!
李延河繼續解釋道:“小慕,你不要多心,那個時候你和我所面臨的壓力絕對不只是來自江承業,很多東西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其實是為了保護你!
趙紅衛以前對不起你,可是他透過這段時間做得一切,早就已經可以還清欠你的了,現在,醫生說他很難拖過年了,他心裡唯一不停唸叨的事情,就是想求得你的原諒,你上去跟他說一句原諒他吧?”
這其中的資訊量太大,張慕短時間內無法消化,但是關於李延河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他卻聽懂了。
如果在一年多前,李延河這樣求情,張慕可能會就此原諒了趙紅衛,但是現在的他卻再也做不到了。
他恨恨地道:“他休想,我就是要讓他帶著愧疚和不安死掉,最好魂魄都不得安寧,最後變成孤魂野鬼在世間飄蕩,永遠都沒有機會轉世!”
李延河有些生氣:“小慕,你是個男子漢,難道連這麼一點胸懷都沒有嗎?”
張慕大聲吼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恨趙紅衛嗎?你知道嗎?你一點都不知道,既然你不知道,你憑什麼說我沒有胸懷?”
李延河愣愣地道:“難道你和趙紅衛之間還有其他不共戴天之仇?”
張慕脹紅了臉:“我不會告訴你,永遠都不會!”
李延河正要說些什麼,夏青突然小聲道:“小慕,你上去吧,你去告訴他,為了這一年以來他做得一切,我原諒他了,以後我跟他再沒有半點牽扯了!”
張慕一愕,回頭看著夏青,夏青已然滿臉淚水:“小慕,我說過,沒有這件事,我也沒有機會遇到你,所有的劫和緣,都是上天註定的,這已經是過去了事情了,就永遠過去吧,而且這一次,是真的永遠過去了!
佛祖說,放下屠刀,立地立佛,趙紅衛既然真的悔改了,我也就原諒他了,你說,我何必跟一個將死之人過不去?”
張慕拿起一疊紙巾遞給她:“嗯,這件事,真的永遠過去了,我也會把它徹底的忘記,永遠地忘記!你要跟我一起上去嗎?”
夏青搖搖頭:“你們上去吧,我在這車上呆一會兒!”
張慕點點頭,下了車,又把李延河拖下了車,李延河已經猜到了一切,小聲問張慕道:“你是因為趙紅衛曾經對夏青......”
李延河沒有繼續說下去,張慕也沒有回答,只顧著自己向趙紅衛的家中走。
趙紅衛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眼睛半開半閉,眼神煥散,整個人已經瘦得完全脫了形,再沒有了往日的半絲神采,張慕和李延河進去以後,也沒有引起他的半點反應。
他的兒子並沒有從美國回來,就連親戚也沒有來一個,陪在家裡的只有一個醫護和一個保姆。
李延河俯下身子,在趙紅衛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趙紅衛突然如同打了強心針,他霍地睜開眼睛,然後用微弱的聲音對張慕說:“小張,替我向她說聲,對不起!”
張慕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大聲道:“你的運氣好,她說,她已經原諒你了!只是她不想來見你!”
趙紅衛的眼神中閃過神奇的光芒,他的靈魂如同熊熊燃燒起來,整個人都如同有了精神:“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可以安心了,替我謝謝她,也謝謝你,小張!”
他艱難地試圖仰起身子,李延河扶著他坐了起來,在他的身後塞了一些枕頭和墊子,把他的身體固定住。
趙紅衛讓李延河從床頭櫃裡拿出一個檔案袋,又從檔案袋中拿出幾張紙來,顫抖著遞給了張慕:“小張,這是我的遺囑,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她,以彌補我的罪!”
張慕沒有接,而是冷冷地道:“她不需要你這些骯髒的東西,你也別打這些主意了,你立這樣的遺囑,只會傷害她的名節,別人知道你把遺產都給了她以後,會怎麼想?
說她是你的私生女兒,還說她是你的情人?
你留在她身上的汙水已經夠了,她好不容易才能放下這一切,你就別裝可憐博同情了,你現在離她遠遠的,永遠不要讓她想起你,才是對她做的最好的事情。”
趙紅衛的神情一下子似乎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