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薇薇嘟囔道:“可萬一人家是真的好心想關心基礎教育呢?”
張慕道:“不要說其他地方,就算我們鄉里那些村小好了,缺大量的代課教師,她隨時可以來支教,所有人都會歡迎。
但是請她乾乾淨淨的來,不要帶著什麼網路,什麼媒體,什麼記者,夏青說的好,孩子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安安靜靜的書桌。
那些要用別人的苦難來粉飾自己成績的人,有多遠走多遠!”
魯薇薇反問道:“你怎麼不信她一定不是來安安靜靜地教書的呢?你媽不也這樣安安靜靜的教了大半輩子書嗎?”
張慕苦笑道:“這不是什麼崇高的精神,只是一種無奈。
如果有得選,我媽也想要轉正,也想要去鎮上甚至縣時市裡最好的學校去教書,也希望別人給她一大堆榮譽。”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如果是那樣的話,也許那個時候我就有機會讀完高中,順順利利考上大學,走上另一條簡單的人生。
可是沒有這樣的機會,所以我媽不得不自己把自己封神,這裡還有很多的鄉村教師也是一樣,習慣性的把自己封神,等待著國家的政策有一天把自己解救出來。
當然,我相信這一天一定會來到!”
夏青也在一旁道:“如果可以選擇,每個人當然都願意選擇更舒適的生活,只是因為沒有這樣的條件,所以只能取捨,在現實和無奈之間掙扎。
在這個偏僻地方的孩子,本來就應該和城裡的孩子一樣得到公平和教育的機會,而這裡的老師,同樣應該享愛與城裡老師一樣的待遇。
只是因為現實條件不允許,所以最後只能在無奈中進行決擇,讓自己的人性發出最耀眼的光芒,對我媽這樣的人來說,是一種崇高,但是對社會來說,卻是一種羞恥。”
魯薇薇思索了良久,終於點點頭:
“對不起,正如輕舞姐姐說的一樣,我只看到了光榮的一面,卻沒看到這種光榮背後的冰冷。
說起來,我確實在短視了,只以為他們會是一群有愛心的人,卻沒想到他們是一群別有用的心愛心人士。”
張慕盯著紀大寶:“大寶,我再正告你一次,你賺什麼錢都沒關係,那怕坑蒙拐騙,只要不犯法,我都懶得管你,但是別在這種事情上抖機靈!”
紀大寶縮著頭,紀村長連忙在一旁替兒子說好話:
“大寶這次真不是光為了賺錢,我們家現在日子已經好過多了,可是村裡很多人還是很窮,我是真想幫他們一起致富。”
張慕點點頭:“致富是可以,可是也不能搞歪門邪道啊!”
紀大寶一臉無奈:“張哥,真不是我想搞歪門邪道,你說,我們這個村裡要致富能靠什麼?
靠山腳下面那千把畝的水田,靠後面大山上的那些苗藥,還是靠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起去外面打工?
現在正父搞旅遊開發,確實,象這樣的天氣裡會有一些驢友進來住住我們的民宿,可那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有時候會像今天一樣爆滿,有時候卻十天半個月都不來一個客人,這個當不了主業啊!
再說了,一個村裡能搞多少個民宿,別的不說,我們這裡連自來水都沒有,象我家這個民宿,本來可以搞大一點的,就是因為自制的自來水系統能力不足,只能建到這種程度了。
就這樣的硬體條件,你說,還能搞什麼?種果樹,種草藥?就這種交通條件,唉!果子運到縣城的成本都比人家外面批發進來的貴,根本沒有競爭力。”
張慕這才重新審視起紀大寶來,不管紀大寶具體有沒有在做事情,但是至少證明一點,他確實是在想這方面的問題,而且已經想到了點子上了。
這讓張慕的心裡很是高興,一個地方的改革終究竟不是靠一個人、一個政策或者一條路可以完成的。
最終一定需要有紀大寶這樣的人,縱然他們幼稚一點,縱然他們激進一點,縱然他們簡單一點,可是隻要有了想要徹底改變的心,那麼改革的成功,就真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困難總是存在,辦法也不是天然存在的,路是靠眾人一起走,才能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