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走後,幸虧嫂子月茹很能幹,照顧著五畝薄田,十畝桑林;耕種紡織,心也蠻好,沒再改嫁,一直養著智障兒童紀緣。
“那你路上跑慢點,可別摔了。”秦月茹拗不過他,只能將裝滿桑葉的竹婁給了紀緣。
望著揹著揹簍,邁著小短腿,風似的往家跑的小小背影。
秦月茹眼眶有些酸澀:“二娃子癔症好了。或許,該供他去讀書的,阿平說的沒錯,他弟弟很聰明…”
以目前窘迫的家境,一年溫飽尚且不足,供養一個半大孩子去讀書,幾乎是不大可能辦到的事。
以前紀緣呆呆傻傻,秦月茹僅是想著給他碗飯吃,日後長大了也就不管他了。
紀緣剛走不久,桑林外,風風火火跑來個大臉盤,身形壯碩,穿的花花綠綠的中年婦女。
“吳嬸兒,不是跟你說了嘛,那事兒我不答應。”秦月茹並未給她好臉色。
“嗐…伍老爺多好的人啊,多少人想嫁他,都還沒那個機會呢。”
吳嬸兒湊上前:“而且伍老爺說了,只要你答應嫁過去,他指定養著二娃子到老,不止你家原來五畝地,他還另贈十畝水田哩。”
“我知道你素來是忠貞的,可你不為自己考慮,你總得為紀家考慮吧,你想想,憑你耕種幾畝薄田,能把二娃子養大嗎?”
“阿平走了兩年,二娃子一直是我拉扯的,我怎麼養不大他?”
“就算能養大,二娃子現在病也好了,他以後總得娶媳婦兒吧,你有錢給他置辦彩禮嗎?”
“趁你現在年輕,還有的選,若再風吹日曬耽擱幾年吶,嘖嘖,那可就晚了。”
秦月茹只顧採摘桑葉:“他日後娶不娶的起媳婦兒,那是他的事,我只將他養成人了,便算是對得住阿平了。”
言罷,冷聲說:“我知道你是收了伍家的媒錢來的,讓伍大貴死了心吧,我不會改嫁。”
“啊呀,我是收了。可你孃家人,我那秦老哥哥,他也收了伍老爺的錢喲,而且呀,是整整二十緡的彩禮錢哩!”
“什麼!我爹他真收了伍大貴二十緡錢?”秦月茹聞言,又驚又怒。
思及自己那整日遊手好閒,又嗜酒如命的老爹,這種事兒,他真有可能幹的出來。
“你爹說了,他管不了你,但那錢他已經花光了,你要是不答應,你就自己給伍老爺還錢吧…”
吳嬸翻個白眼兒:“而且伍老爺也放了話,你若不嫁,那紀家的地和桑林,他也要收回去。”
秦月茹頓時面色慘白,想起伍大貴那肥胖油膩身軀和癩蛤蟆般的面孔,渾身氣的發抖。
“我前後來找了你差不多二十趟,今天就是伍老爺給的最後期限了,你趕緊回家收拾收拾,準備過門兒吧…”
吳嬸兒斜視著她:“怎麼?你敢不答應?”
“我…”秦月茹好想被抽走了渾身力氣,癱倒在地,嘴唇顫抖著說:“我答…”
“我不答應!”話音未落,被一聲稚嫩童聲輕喝打斷。
藏在桑林外偷聽許久的紀緣,緩步走了出來。
“二娃,你…你都聽見了?”
面對有些驚愕的秦月茹,紀緣邁步走到近前攙扶起她:“都說了我跑的快嘛,剛過來就聽見吳家老虔婆威脅你,我都聽見了。”
聽見被叫做‘老虔婆’吳嬸兒臉一黑:“小屁娃子,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她是我家嫂子,長嫂如母,我怎麼不能插嘴?倒是你,整日在鄉里扇風點火,亂牽紅線,不知禍害多少好人家,遲早要爛嘴。”
“你!”吳嬸揮手就想一巴掌扇過去,但顧及將要嫁給伍老爺做妾的秦月茹,終究只是冷哼一聲。
“那也是你嫂子的事,你豈能替她做主?”
“她若是自己想嫁,那我不僅痛快答應,還將我家房子地產都賣了給她當嫁妝,好歹與我哥夫妻一場,也不算我紀家虧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