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的探子,使得讓這山間真正的寧靜了下來。
原本提心吊膽的人們,隨著李義安的迴歸,內心緩緩安定許多。
當失去的主心骨迴歸時,那股失而復得的心情,才是最深入人心的觸感。李義安望著一張張面容,原本有些虛弱佝僂的身子,都挺直了一些。
本就是無家可歸的人們,即便再壞的結果,也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寨中漢子近幾日都是有些沉默,每個人都有親人,有的在身旁,有的在遠方。
為了親人,即便寨子外面充滿了未知的風險,眾人還是握緊了手中的刀劍。
活路,每個人都想給自己找出一條活路。靳城活不下去,便跑來東州,只要不放棄,便能找到活路。
即便是陳不凡,也是不知道從哪搞了一把長刀,每日帶在身上,他的阿姐爹孃,還在遠方等著他帶回希望和幸福的日子。
沒人能想象到一幫山寨土匪,心中究竟蘊含了多大的能量。
李義安也想不出來,只能模模糊糊感覺到那股力量的邊界,而且會變得越來越強。
退伍邊軍拿起兵刃,再次準備戰鬥,上一次為了國而戰,這一次只為家而戰。
孩子有些迷茫,頭上的白布條,隨著山風緩緩飄搖。
人群圍在一起,看著站在中心的李義安。齊孟簾揹著長匣站在一旁,即便她才是所謂的大當家,但眼前的景象,誰在眾人心中分量更重,顯而易見。
李義安脫下齊孟簾自礦場取走的白衫,轉而換上在屋內衣架掛著的青衫。顏色靚麗一些,不至於讓他顯得太過憔悴。
富有骨感的手掌,輕輕撫摸著眼前孩童的頭髮。李義安蹲下身子,眼中帶著憐惜,伸手解開取下捆縛在精巧額頭上的白布。
幾個孩子皆是被取下了束在頭上的白布,李義安看著握在手中的布條,站起身來,環顧四周。
“幾位嫂嫂……”
低沉的聲音響起,李義安伸出另一隻手掌,攤在空中。
又是幾道白布被取下,放在了李義安的手中。
左手婦人,右手孩童。
“此事全因我而起,李某定會負責到底。”
李義安高舉著雙手,忍著胸前的痛意,高聲喝道。
沉悶的氣氛,沉默的眾人,皆是抬頭看向那在空中飛舞的白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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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自梁看著陌生的青山,儘管它橫亙在茂州州城和平城之間已經很久很久,理應會很熟悉,但是當踏出腳步行走于山下時,還是會有一股子陌生感。
整日遠觀,和近距離接近是不一樣的感覺。
在州城尋找幾日,陳自梁依舊沒有打聽到李義安的訊息,索性跑到這兒荒山野嶺來看看。
山下有著流淌的山泉,它的盡頭便是流入寬敞的東江,隨著江水流向遠方的大海。陳自梁見過大海,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
幼小的李義安生在北,長在南,卻還沒見過大海的模樣。
那個懂事之餘還會有些調皮的孩子,如今卻是,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不見。
陳自梁彎下腰,接一捧山泉在手掌心中,隨後胡亂抹在臉上,打溼了毛茸茸的絡腮鬍。寒意透過臉龐沁入人心,讓原本有些疲憊的中年男子,振作了一些。
緩緩流淌的泉水下,一塊白淨的鵝卵石引起了陳自梁的注意力。被泉水沖刷的有幾分人形的石頭,被他一手抓起,個頭扁平有巴掌大,還有著些許沉重的感覺。
石頭被移開,露出一塊凹陷的沙坑。陳自梁打量著手裡的石頭,光滑的表面讓他想起了那個臭小子的白淨臉蛋。
“這是什麼?”原本帶著笑意的眼睛,突然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