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嗎？”縣令辦公室，謝倉琤站在窗前，負手遠望。
“還在找醫署，怕是想先治治傷，是不是再派人警告？”代力利回道。
“先看看。白庸在將軍府已經有了立足之地，差不多知道痛就行了，鬧太大了不好看。”謝倉琤轉身，輕笑一聲，“咱們大齊什麼時候也有美食‘探主’了，傳染病一樣，得好好治治。”
“不瞞大人，都是從天泰帶過來的不良風氣。”代力利將手機遞給他，“我派人到六合郡查了一下，這小子來自天泰冀州，是一個潑皮破落戶，手段殘忍，靠折磨狗、救狗的噱頭吆喝賺錢，擁有一批追隨者，後來被人爆出來整了，直接封殺，不得不跑到大齊來混。據天泰那邊的訊息，這些所謂的探主狗屁不是，四處吃白食，敲詐勒索店家給推廣費，不給就拍影片瞎編亂造敗壞人家的名聲。天泰和大齊差不多，愚蠢、跟風的牛馬居多，說白了，能不能成全一家店不好說，但若搞破壞，則有些殺傷力。他們就是利用店家不想沾事或懼怕的這種心理，在各地騙吃、騙喝，索要錢財報酬，屬於不一定能弄死你，但可以噁心死你的群體，像蒼蠅一樣，在現在網路發達的天泰很有市場，甚至真有不少人去他們推薦的店。有些人還打造自己的店賺錢，俗稱‘紅店’，有用心做的，有賣豬食的，參差不齊，很有些影響力。”
“發展經濟不像樣，玩噱頭倒是學的快。”謝倉琤大致掃了兩眼，將手機還給他，“也是粉絲經濟那一套？”
“是，但更加系統化。先是透過用心經營，積累一定量的粉絲群體，然後尋找影響力大的媒體或媒體人合作，透過擺拍、劇本自導自演、弄虛作假炒作，搞一些可以引起同情甚至共鳴的話題新聞，迅速擴大影響力，產生話語權，然後則分流，一些人往其他方面發展，一些人成為探主。和許多行業一樣，剛開始的一批人確實在用心做探主，發現美食，推廣美食，風氣慢慢變壞，跟風的人開始玩騙吃、騙喝、敲詐勒索那一套，加上一些資本公司的介入，一切以賺錢為目的，最後偏離探主這個身份本身，成為讓店家懼怕的‘網霸’，和螻蟒收保護費相似。”
“萬變不離其宗。”謝倉琤手指點了點辦公桌上的報紙，“只不過從線下轉到線上而已。任何行業一旦資本開始介入，以賺錢為目的，最後必然變質，也就失去了原來的味道。我喜歡在風味老店吃飯，就是因為他們幾代人也沒有變過。”
“我們家搬到縣城的時候，這個店就在下東二街，一直沒有變，家裡幾代人都喜歡吃老店的菜。許多離鄉的人回來，第一件事就是過去嘗一嘗久違的小吃，已經成為一種故鄉的回憶。”
“也就是說，幾代人過去，下東二街還是原來的下東二街？”
“自大人上任，這兩年才有一些人家開始翻新。像屈老闆這種，別看日日賺錢，其實沒有攢下幾個子兒，都倒出去了，大家現在都怕……”
“怕什麼？”謝倉琤皺了皺眉。
“城裡的人都說，大人遲早要高升離開，他們怕寧戎縣又變回以前的樣子，攢下再多家當都沒有用，一句話全都得倒出去，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呢！”
謝倉琤沉默了，他會一輩子待在寧戎縣嗎？自己也不知道，何況他人。
“咱們寧戎縣不需要什麼探主，如果再發現瓜批他們進入縣城胡作非為，就逼他們當眾展示斷片，說他們是天泰諜間，直接砍下他們的腿。”
“是。”
接連跑了兩家醫署都不接待，瓜批二人只好在藥店買了藥自己處理，一看時間，都下午五點了，抬眼望見好像有王橫的手下開著車在不遠處盯著他們，急忙往出城方向挪動。
天亮之前滾出寧戎縣，二人不知道指的是縣城還是寧戎縣地界，沒敢問，只好往最遠的地方想。
打了幾次車人家都不停，在寧戎縣受傷沒有人過問者，如果附近還有工捕，肯定不是好東西，和醫署不接他們的道理其實差不多。
沒有法子，二人艱難步行往城外，又聯絡白庸，一邊哭訴，一邊請求他派車來接，不然你的聽話乖乖下屬就要和這個世界永別了，別提多淒涼。
江陵府、汝郡、鳳台。
又是一個週末，賀晉在等月奈何過來。
他最近很頭疼，去年陪著呂丞光護送武器裝備沿江陵河南下，運輸船隊遭到宋十斤帶人攻擊，活捉了宋十斤帶回江陵郡，雖然沒有殺，肯定往死裡整，別說與陳杉交涉救回宋九斤等俘虜，客居江陵的宋氏族人也不好過，他更是三天兩頭去宋家找麻煩，別提多開心。
事情就出在這裡。
也不知怎麼滴，宋八斤的女兒宋盼盼竟然看上了他。他又不是不知道宋盼盼，被鄔同興、賀老四他們侮辱先不說，當初在扶風郡可是玩遍了大街小巷，弄死了多少大好青年。
咱賀家也是要臉面的人家，有一個就夠難受了，怎麼可能再納你為妾，何況家裡還是母老虎月氏當家做主，想都別想。
這事不知道怎麼傳到了梁王耳朵裡，姓權的說服了月深甫，說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宋盼盼要往他身上靠，月氏當然要往外推啦，搞得雞飛狗跳，又不能殺梁王樹立及時雨形象的客人，加上宋盼盼也是一個潑婦，罵街、打架一樣不差，月氏竟然也沒了法子，又把氣撒他身上。
以前只需要躲月氏，現在倒好，還要躲宋盼盼。倒是月氏似乎發現，自江陵河襲擊事件後，權武不許宋家人離開江陵郡，他來汝郡玩便也不大過問，只要你能躲開宋盼盼那個賤人，幹啥老孃都不管了。
她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把家搬到汝郡，沒把賀晉嚇死，表示堅決不會納宋盼盼為妾，才算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聽到了袁世敦四處活動的風聲，對陪著他喝茶的烏、劉道：“不是我看不起朋友，商賈也想攀龍附鳳，烏雞變鳳凰，他們袁家憑什麼資格！”
“那是，商人之女也想入主東宮，反了吖的。”烏丸趕緊附和，見劉連昆露出深思的神情，心裡一動，“劉兄弟難道有不同看法？”
見賀晉也有些疑惑的望來，劉連昆道：“賀大人、烏爺，請恕小人多嘴，王朝早晚得有一個太子妃，或許……”他伸手指了指天上，“正需要一個沒有資格的人做太子妃。”
賀晉拍案而起，終於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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