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衛廷走到一輛汽車旁邊,司機為他開啟了門,他擺了擺手,轉身看著疾步跟來的老夫人,伸手開啟了車後面的門,靜靜等著。
“廷子……”坐上有著暖氣的汽車,看著副駕駛自家孫兒的背影,田老夫人身心一暖,終於露出一絲喜意,像當年一般呼喊著田衛廷。
這是她的親孫兒,已是一郡按察副使,不比他的老爹入贅解門後的當年差。
“閉嘴!”田衛廷輕斥打斷老夫人之言,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你沒有資格這般喚我!”
透過後視鏡,司機嫌棄的看了老夫人一眼,開車往目的地去,想著弄髒的座椅該如何清潔的問題。這輛車和司機,都是田衛廷向州里的宿中歸所借。
汽車載著田老夫人離開,附近出現了記者馮棠的身影,目不轉睛看著汽車消失街角,身上掛著她吃飯的傢伙:相機。
田老夫人忐忑不安的縮在後座上,看著只目視前方、不與她說話的田衛廷,再不敢出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汽車最終完全停了下來。
田衛廷將車後門開啟後,沒有過問田老夫人,而是又坐回副駕駛,將一疊錢塞給了送他們過來的司機,說是賠給他洗車的錢,並吩咐他回去,不用再管他。
司機開著車離開後,老夫人望了一眼田衛廷帶她來到的地方,是鄴郡一家非常有名的養老院,她以前來過,那時候是以穆府之母的身份,現在……
想到這裡,老夫人心下一顫,有了不好的預感。當然,再不好,也比流落街頭凍死、餓死強,已是秋冬之交,不是麼?
“呀,田老夫人,你老怎麼來了?”
田衛廷登記了來訪資訊,正帶著老夫人入內,一位年輕女子含笑走了過來,招呼著老夫人。只是覺得奇怪,以前的田老夫人是如何的光鮮亮麗,現在就髒得有多難看。
“你好,我叫田衛廷,昨日跟你們這邊預約過。”見老夫人尷尬著沒有回應過來的陌生女子,田衛廷主動接過了話頭。
“呀,是田先生,你好,快裡面請。你要的單間及專門照顧老人的人已經安排好,正說聯絡先生呢。”金主來了,女子見老夫人不搭理她,自覺無趣,自然只招呼著田衛廷,領著去見院長。
能在他們這個養老院要得起單間的人,還要一個專門照顧老人的女子,值得他們熱情接待。
院長也記得田老夫人,想不記住都難。當得知眼前這位老夫人就是田衛廷託來照料的老人時,面色有些複雜。
他還記得,這位老夫人早前曾前呼後擁來巡視養老院,非常自豪的在眾多老人面前宣揚,他是冀州穆府田大人的母親,代表田大人過來看望大家。以後,她也將是那些老人中毫不起眼的一員。
那個高高在上的老婦人,怎麼落魄成了這副模樣,不僅髒成這樣,還要住養老院,她不應該住大別墅,然後一群僕從照料嗎?
田老夫人全程低著頭,沒有說話,自然也不會招呼誰,她誰也不記得。以後應該會全部記得。
院長在田衛廷面前很恭敬,對不理會他的老夫人也很給面子,一直含笑,更沒有冷嘲熱諷。當然,這不是因為他知道田衛廷的身份,他現在還不知道,而是昨日田衛廷預約了養老院後,冀州新任刺史宿大人專門派人來了解情況,並下了任務,他不敢不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