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跑多遠,趙旭猛地發覺這匹馬似乎是田蕊家的,心說難道是田蕊知道我今晚去了她家,讓普濟牽馬來送給我?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趙旭復歸悵然,這又怎麼可能!田蕊哪裡能知道自己去找她,她這會恐怕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再說她又如何認得這個吳越國來的和尚?
剛才慌不擇路,普濟策馬是往洛陽方向跑,這會趙旭調轉方向卻是朝著北面,轉眼到了小邙山山跟前,趙旭回頭一看,發現有一路人舉著火把騎馬正從身後追了過來,趙旭心裡狠狠的罵了一句,又跑了一截,忽然勒住了馬,而後跳下去撿了一些枯枝樹條,將外衣撕爛,再將這些樹枝綁在了馬尾辮上,接著他將普濟背在身上,拿著棍子狠狠的在馬的臀部打了一下。
馬兒吃疼,順著路就飛馳而去,馬尾上的樹枝在地上拖拉著,頓時土塵四起。
普濟將趙旭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裡,心裡覺得這少年機靈的很,後面追上來的人肯定會隨著馬拖出來的的痕跡追過去了。
趙旭揹負著普濟就往山上攀爬, 普濟要下來自己走, 趙旭只是不讓,普濟感到趙旭腿力矯健, 揹著自己爬了很長的坡也不見力氣衰竭,知道這少年體魄不錯。
小邙山是伏牛山的分支,溝壑交錯樹木龐雜,趙旭揹著普濟爬山越嶺的, 絲毫不敢停留。又到了一個山頭的時候, 普濟忽然說:“他們……在放火……”
趙旭這會已經全身是汗,他的心思一直在往前趕路,沒有注意後面,這會聽普濟一說, 往後一看, 嘴裡就罵了起來。
身後隔著一座山澗裡濃煙滾滾,火光沖天,顯然是劉知遠追上了那匹沒人騎乘的馬, 知道上當,就放火燒山,想要燒死自己和普濟。
這不是劉知遠第一次縱火了。趙旭心裡憤恨嘴上就毫無遮攔。普濟聽他罵劉知遠喪心病狂禽獸不如,嘆息說:“這山上的生靈和草木與他又有何仇怨?”
“生靈?草木?他只要達到目的,哪裡在意使用什麼手段!”趙旭又滿嘴無恥卑鄙的將劉知遠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幾遍,指著遠處一片白亮的地方對普濟說:“那是黃河,我們要趕到那裡過河,否則白無常會陰魂不散。”
在漆黑的夜裡, 明亮的地方往往是水光, 普濟問:“這個時候……”
普濟是想說這麼晚了哪裡有船家渡河,趙旭打斷說道:“總要試試, 否則你我要變大烤活人。”
劉知遠既然放火, 短時間內沒有再追上來的可能,但是趙旭和普濟並沒有鬆懈。冬季草木乾枯, 火即使沒有燒過來, 濃煙卻隨著野風狂卷, 燻得兩人呼吸困難, 咳嗽不斷,一會臉上都是灰黑的灰燼, 眼淚鼻涕長流,十分狼狽。
趙旭將普濟揹著走走停停, 山路崎嶇,到了河岸邊上時已經快要虛脫,衣衫全都被汗水浸透,貼到了肌膚上,他將普濟輕緩放下,自己四腳八叉的的趴在那裡,好大一會說:“你的本領跟誰學的?”
普濟“哦?”了一聲,趙旭喘氣說:“你武藝超群,從那會在小廟裡我就看出來了。那幾個傢伙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趙旭說著猛地坐起來, 盯著普濟問:“你是不是故意在逗他們?……不對……”
趙旭說著又搖頭:“你說你兩個師兄都被殺了……這我就不懂了。”
普濟有些聽不明白,問:“什麼不懂?”
“你既然身手不錯, 為什麼扮作懦弱?在小廟裡我看的清楚,你有機會將他們全都制服,但是你卻不動手。”
“還有, 那匹馬從哪裡來的?今夜你怎麼就知道我在那裡出現,恰好等我慌不擇路的時候,你就出現了?”
“你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普濟不答話反問:“你的談吐不凡,見識很廣,臨危不亂。”
“我的事沒什麼秘密,我都可以告訴你,包括你已經知道的和還沒知道的,”趙旭說著站了起來:“呶,那裡有船。”
趙旭再次揹著普濟走,普濟說:“我並沒有故意懦弱……”
趙旭奇怪:“那你在廟裡為什麼不對付那幾個蟊賊?”
普濟:“出家人慈悲為懷,不可殺生。再說……”
趙旭聽了簡直覺得自己揹著的是個怪物:“你不殺生,‘生’卻要殺你!你要是死了,你的慈悲又有什麼價值?再說?你還說什麼?”
普濟:“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趙旭:“我……”
趙旭越發覺得普濟不可理喻, 轉而又問他怎麼會在田家不遠的巷子裡出現,普濟說:“你放我下來……被人看到咱們這樣, 增添嫌疑……”
趙旭覺得有道理,換做攙扶普濟走, 但普濟雙腳落地走了兩步,牽動了背上的傷, 創口又迸裂,冷汗直流,趙旭不由分說又將他背起來,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普濟覺得趙旭的話有些牽強,但是想反駁的話到了唇邊又咽了回去,說:“我本想天亮再趕路,就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休憩,恰好看到你經過。見你急匆匆的,我不好叫你,唯恐驚動別人,沒想到你進了一家的院子裡,我以為你……我就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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