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很小心的走街串巷,撿偏僻的地方,到了田家的後牆。
他不敢走前面,唯恐被人發現,也避免給田家增加不必要的麻煩。好在田家依然亮著燈光,他看看四周,想要敲後面的小門,又覺得不妥,再一瞧,找了一根長短合適的歪木棍,疾跑幾步,腳一蹬側面的牆,將棍子撐著,身子就上了牆頭。
趙旭來過田家幾次,但對後院並不熟悉,他趴在牆頭,分辨了方向,輕輕的跳進院子裡,朝著前面躡手躡腳的過去。
剛走幾步,猛然聽到有人開屋門的聲音,趙旭急忙躲在臺階下的黑影裡,耳朵裡聽到一個女子說話。
原碧?
趙旭心裡一喜,接著又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知遠和姑娘一席話,如沐甘霖,全身都說不出的暢快, 真是從前都沒有過的感覺……”
趙旭登時心裡咯噔一下——劉知遠!
趙旭對劉知遠的聲音簡直是記得太清楚了, 死都不會忘記。這人話不多但出手毒辣,絕對是個狠人。可是他怎麼會在田家?
這時趙旭聽到了田蕊的聲音:“都校客氣了。”
劉知遠怎麼會在田家?怎麼會和田蕊在一起?
怎麼回事!
趙旭不停的在心裡問著自己, 又驚又怒,心神激盪,肩膀碰到了一邊的花盆,他驀然大駭, 伸手扶住, 屏住呼吸,心裡只盼劉知遠這會不注意這裡。
果然,田蕊和劉知遠原碧三個朝著前面去了,趙旭手還是捉著花盆, 他不停的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前庭那裡隱隱的傳來田悠和劉知遠的說話聲, 接著似乎是劉知遠告辭,田悠送客。
趙旭想等田蕊回來問個清楚。可是等了一會,田蕊卻沒有回來, 趙旭心裡狐疑,他慢慢的到了前面,忽然聽到“咚”的一聲。
趙旭一驚,趕緊貓腰蹲在窗下,只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再說:“田悠!你太過分了!”
說話的是田蕊的母親郭氏。趙旭聽到郭氏說:“已經掌燈時分,你為什麼還讓蕊兒去送那個牙門都校!是了,是了,你看出這個都校對蕊兒有意, 你想促成他們, 你,你……”
“男大當婚, 女大當嫁, 劉知遠未婚,我為什麼不可以讓他們多接觸?”
這是田悠的聲音。郭氏怒道:“女大當嫁?那就要嫁給這個劉知遠?”
田悠:“知遠怎麼了?有什麼不好?少年才俊, 還深得留守信任, 前程錦繡, 蕊兒和他, 未必不是良配。”
“什麼良配!知遠?叫的好親熱!田悠,你難道不知蕊兒的心思?”
“這話你不必說了。趙旭勾結匪人, 雖不知死活,但即便活著也難逃刑罰, 我田家的女兒怎麼可以……”
這時又是“咚”的一聲,郭氏捶了一下桌面,叱說:“田家!你田家還有什麼臉面不成?”
“我田家怎麼就沒有了臉面?”田悠的語氣很平靜,郭氏更怒:“好,好,我問你,當初趙旭前來託你找縣令為曲沃白耀春求情,那白耀春出於義憤殺人,罪可罰, 但情有可原,你已經答應, 可否去見了縣令?”
田悠淡然的說:“自然是見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豈能不去?何況白耀春的事情的確事出有因。”
郭氏:“你去了之後, 怎麼給縣令說的?”
“你又何苦考究我?”田悠皺眉:“自古聖賢只將仁義作為最大的追求。我雖不才,但這也是我的目標。”
“我只問縣令,做什麼有利於我們大唐?做什麼有利於我們的社稷?做什麼有利於我們的家族和個人?如果一個人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 只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那麼上下互相鬥爭,大唐就發生危險。而追求仁義則不然,從來沒有充滿愛心的人會忘掉他的親人,也從來沒有充滿道義精神的人會把他的君主放到腦後,那樣政和清明,百姓安居樂業,這是為政之道。”
“我就說了這些,難道我說的不對?”
“你說的對,很對,”郭氏問:“那結果呢?”
“結果?做事只管問心無愧,盡心就好, 結果怎麼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你胡說!”郭氏猛地站了起來, 朝著視窗走了幾步, 趙旭急忙從視窗離開, 翻身到了臺階下,郭氏在屋裡大聲說:“你當我不知?你走後,縣令就將白耀春給放了!”
田悠:“哦,那倒是好事……”
郭氏:“縣令被你一通滿嘴的仁義說動,將白耀春放了,可是你下來又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