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水欻欻作響,在身邊奔流不息。近處野花爛漫,遠處原野蒼翠,還有蜂蝶以及不知名的飛蟲亂舞,趙旭騎在馬上隨著隊伍緩緩前行,表面上看似對什麼都毫不在意、信馬由韁,其實將前後眾人的一舉一動暗自留心。直到一股梅花的香味從空中飄了過來,他才將視線從近在咫尺的黃河水面移到了不遠處款款走過的兩個女子身上。
但是附近並沒有梅樹。梅花的香味是從這兩個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她們身姿高挑,高鼻雪膚,左顧右盼間,秋波流慧,讓人不禁眼前一亮。
不過趙旭並不是被她們的姿容所吸引。夏、綏、銀州幾地在李仁褔的竭力經營下日益繁盛,每天來自天南地北各處的客商絡繹不絕,像這種極具異域風情的女子並不少見。趙旭神思縹緲的只是從她們身上飄來的梅花香味中恍然想到了府中那些透過各種途徑得到來的薰香。
王若熙平日裡對自身容妝並不是太過於修飾,用趙旭的話王若熙就是天生麗質、清水也能出芙蓉,而木蘭最近一段倒是非常熱衷於打扮,幾乎每日要換一身衣裳,並且每換新衣必然要換一種薰香香味,還一定要趙旭嗅一嗅,聞一聞,問一問好不好……
不過在趙旭的感覺中,再昂貴的薰香和再便宜的香味全都一個樣,因此他只對木蘭說都好聞、都很香。時間長了木蘭就嗔怪說趙旭長著一隻石頭鼻子。
避開木蘭後,趙旭給王若熙說,男人長石頭鼻子好,石頭鼻子不怕香風騷雨的誘惑。當然,趙旭也知道木蘭用的有一些薰香是王若熙命人找來的。
李彝超策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再次讓人催促仍在隊伍最後磨磨蹭蹭此時正盯著那兩個漂亮西域女子嘴裡還評頭十足的李彝敏和李彝俊快些,否則午時就趕不回夏州城裡了。
除了年紀尚幼的李彝謹外,李彝超這次帶領李氏兄弟幾個在與夏、綏、銀周邊接壤的吐蕃、回鶻、契丹部族裡和親了一番。
吐蕃、回鶻、契丹只是統稱,各大部族又分有小部落,各個部落之間利益糾葛,關係也是時好時壞。党項人自前唐拓拔赤辭那會在夏州等地駐紮生息之後,為了長久生存,制定的策略之一就是和周邊不同的部族聯姻,娶別的部族首領家的女兒,同時也將党項的女子嫁出去,以期達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滲透的效果,這樣的傳統已經繼續了很多年。
只不過這一次和親的旅程對李彝敏和李彝俊而言並不成功,甚至索然無味。因為那些部族的女子長的模樣乏善可陳先不說,一個個年紀不大,卻都無一例外老精賊精的,非常勢利,很是會為自個打算。她們幾乎不約而同的都“看上了”二王子李彝超,倒是對長相自命不凡的李彝敏和李彝俊置之不理,甚至對兩人的有意逗弄也無動於衷,於是乎李彝敏和李彝俊這一路歸來都是頗有怨氣,私下裡說淨是跟著李彝超“陪婚”過眼癮。
同樣遭受到這些部族首領家女兒冷落的趙旭很懂得其中三味。本來這就是一場有目的聯姻,緣由不說自明:朔方王李仁褔年事已高,大王子李彝氳多年前已經死於兵變,那麼根據長幼尊卑順序,接替李仁褔夏綏銀節度使職務的就是二王子李彝超,即便那些女子真的看上了自己或者李彝俊還是李彝敏,她們的家主會讓她們稱心如意想嫁誰就嫁誰麼?這沒道理,否則聯姻就沒有了意義,個人的婚姻幸福哪能有部族長遠利益重要。
越來越拉在隊伍後面的李彝敏和李彝俊嗚哩哇啦的喊了幾聲,趙旭裝作沒聽到,李彝超勒住馬,讓人問後面喊什麼。李彝超身邊的護衛策馬跑過,一會又掉頭重新到了李彝超跟前稟報說三王子和四王子覺得乏了,想歇息一會,要不讓二王子先帶隊回城,他們倆待會趕上。
李彝超看看一直吊兒郎當的李彝俊和李彝敏,再瞧瞧那兩個渾身散發香味已經快要看不見的妖嬈女人,在原地駐馬不動。趙旭到了跟前,裝作不知,問道:“二哥有事?”
李彝超不答反問:“五郎累不累?”
李彝超將問題拋回給了自己,趙旭說累和不累都不妥當。說累了遂了李彝俊和李彝敏的心意,說不累,關鍵不知道李彝超的心思,於是他回答:“我餐風露宿慣了,有時候騎馬一天不歇息也是有的。”
李彝超不再言語,等李彝俊和李彝敏過來,說:“這不就要到了,堅持一下。”
“堅持倒是能堅持,不過我倒是想給城裡省些糧食,”李彝俊笑嘻嘻的說:“就像哥哥說的,反正快到了,也不急於一時。”
李彝敏也笑笑的接話說:“是啊,咱們在外面吃點,回去就不吃了,可不就為哥哥你省了糧食。你說呢?”
李彝敏將話題丟向了趙旭。趙旭沒吭聲,李彝超皺眉不解的問:“怎麼就為我省了糧食?這都哪跟哪?”
李彝敏笑的越發開心:“二郎這就見外了,你想,今後節度使的位子是你的,咱們哥幾個在外面吃點,城裡就多點糧食,可不是為你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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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李彝俊說:“這次哥哥又認了幾門親,今後府上吃飯的人多了,我們可不得想著為哥哥省心解憂?”
李彝敏和李彝俊滿嘴胡說八道,李彝超皺眉說:“歇就歇,你們說那麼多幹嘛?那你倆說去哪歇?”
“去長澤丘,”李彝俊說:“長澤丘離得近,沒幾步路,我看就去那裡。”
李彝敏對李彝俊的話表示贊同。趙旭哪裡肯讓這兩個心懷叵測的傢伙去長澤丘,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們會生出什麼事了:“去長澤丘倒是好,不過這會大家多在放牧勞作,未免照顧不周,顧此失彼。”
當時趙旭和李順才帶著從契丹脫離的党項族人落腳在了長澤丘,這會已經繁衍生息趨於安定,有了一定的規模。李彝超看看遠處,握著馬鞭一指:“那是陳家牧場?”
陳家牧場是當時李順才將木蘭寄樣的陳福泰所有,趙旭點頭稱是,李彝超說:“就近,就在這裡歇。”
李彝超一錘定音,李彝俊和李彝敏見不能更改,就不再異議。一行人到了牧場,陳家人早就遠遠迎了過來,陳福泰陪著眾人往裡進,一邊已經吩咐下去大擺酒宴。
到了裡面還沒坐定,李彝俊看到一個端湯水的女婢長的秀麗可愛,就站在這個女子來回必經之路上,斷斷續續地與她說了一些話,不一會就知道這個女子叫喜兒,今年十七歲。李彝敏和李彝俊心有靈犀,見到李彝俊這樣,也找了一個姿色出眾的女子,同樣的故意問長問短。
趙旭在和李彝超陳福泰說話的同時注意著李彝俊和李彝敏的動靜。那個被李彝俊搭訕的喜兒被李彝俊充滿了挑逗與暗示的話弄得面紅耳赤,腰身弓的頭幾乎杵到了她自個高高聳起的胸脯裡,很是有些手足無措。李彝俊此時心裡大樂,多日來陪著李彝超不被人重視的心情得到了宣洩,眼睛看看李彝超和趙旭,猛然大聲說:“我這人就是話多,不過說的都是實話。不像有些人,外表又憨又實在,可肚臍眼裡卻藏著花花腸子。”
李彝俊話裡沒有明指,大家也不知道他在說誰,李彝敏和李彝俊一貫的一唱一和,笑著說道:“這位喜兒女公子,依著小王看,你也別在這裡端茶遞水了,不如跟著我四弟走,保管你吃香喝辣。”
在先秦的時候,女公子特指諸侯的女兒,後來使用範圍擴大,用來尊稱別人的女兒。這喜兒只是陳福泰家裡的婢女,哪裡敢當自己是什麼女公子,藉著機會就要退下,李彝俊伸手攔住:“問了你半天,我還沒有說我是誰。那多不好,講究一個禮尚往來嘛。”
“……你是小王爺……”
喜兒低聲答覆了一句,模樣似鵪鶉,聲音猶如蚊蟲嚶哼,李彝俊全身更是升起一股難言的快意,心裡莫名其妙的竟然膨脹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女子低眉順眼的,再看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征服念頭大起,一時間真恨不得周圍的人全消失沒影了,再將這個綿羊一般的女人給剝的精光縱情恣意一番。
朔方王的兒子別說從自己這裡要一個女人,就是要自己的女兒,陳福泰明面上也不敢皺一下眉頭。眼見陳福泰正要說話,趙旭忽然皺眉說:“怎麼回事!”
陳福泰聞言視線離開了李彝俊和李彝敏,問怎麼了?
趙旭說:“你這酒怎麼能招待二王子?”
李彝超這時也問道:“五郎卻是為何?”
趙旭見自己成功的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大聲說道:“別人不知,我卻是知道的,陳氏牧場也不是我們夏州一般的商戶,好酒佳餚不在話下,怎麼今天這酒成色這樣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