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颱風天氣,天空中的雲像脫了僵的野馬一樣馳騁著,才見頭頂,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原本中午時下了雨,總算能涼快一會兒,可是沒多久,太陽就穿透雲層,再次把大地虐得滾燙。
“修真,你還有錢嗎。”
路邊十字路口樹蔭底下,一名坐在臺階上還是學生模樣的少年,邊罵了句真他媽熱,邊朝另外一名趴在外賣車上休息的人問道。
一般過了飯點兒,外賣小哥們幾乎就沒什麼單子,但又不肯放過一些客戶臨時點餐的機會,所以邊休息,邊在交通便利的地方杵著,但天氣實在太熱,兩個人早就汗流浹背了。
“還有,怎麼了?”
那個叫做修真的少年似乎很困,只聽其聲,不見抬頭,衣服都被汗溼透了也不管,嗓音裡盡是遲緩的沙啞和倦意。
“我想吃根冰棒兒,成不?”
“給,拿著。”修真手伸進兜裡,摸來摸去,只摸出一張發皺的10塊錢,隨手遞出來,“不用好心給我買,你要想吃就多吃幾根,別煩我就行。”
“嘿嘿,哪能呢,俺哪兒能拿兄弟的錢吃獨食兒呢,嘿嘿。”那膚色有些黝黑的少年接過錢,捻平,湊在跟前兒吹了吹,呲牙咧嘴地笑道。
“老黃!亮劍還沒看夠呢?再說你這魏和尚學得也不像,趕緊買你的冰棒兒去!別煩老子。”
老黃高高瘦瘦,面板曬得黝黑,一聽亮劍摸著光頭哈哈一笑:“你小子嘿,這都讓你給發現了,你也別笑話我,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我說你爹媽也挺有才,給你取這麼個名字,李修真?”
“還他媽真當自個兒是那修道的仙人在凝神聚靈吶!再說你這修煉的姿勢也差遠了,人家一般都是盤膝坐著的,你看,就像這樣。”
老黃把兩條腿扳到一起,做了個滑稽的修煉姿勢。
面對老黃的譏諷,修真沒什麼想說的,似乎早習以為常。
他的名字是父母起的,從小被調侃到大,他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在教室裡睡著了,班主任是個動不動就會打人的主,他揪著修真的耳朵,從教室後面一直拖到門口,大聲地呵斥:“李修真!你不是想修真嗎?好!盤膝坐下,我不讓你起來,你就別起來!”
隨後,修真盤著腿在教室門口真就待了一整天。
那老師時不時還會過來檢查,同學們都笑他,不像道士,像個唸經的和尚。
老黃是修真的朋友,大名叫黃河,但修真喜歡叫他老黃,因為覺得叫老黃比較親切,又有些調侃的意味。這老黃大大咧咧,此刻看見修真清瘦的身子,十分別扭地趴在外賣車上,大熱天還戴著一頂頭盔,汗流浹背,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想起他的遭遇,不禁安慰起來:
“我說你也真是,晚上找那王八蛋徹夜蹲一宿,白天還要出來送外賣,你說你是何必。要我說,你乾脆別找了,就當捐了款,至少咱還好好活著不是?”
“錢被騙了,王八蛋死不承認,有的兄弟急著拿錢給家裡人治病,你讓老子咋辦???”
這不說還好,一說修真猛地就抬起頭,受刺激了一般,說起話來像一條惡狗,他額頭上還有幾道睡覺時揉搓的血紅印子,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狠狠地圓瞪著,面目猙獰,像鬼一樣。
“我說,你彆氣,氣沒用,急也沒用,那周花臂騙了錢,還在外面包養情婦,不過一切都是暫時的,這種敗類老天遲早會報應嘿。”
修真這小子剛上大學,但家裡條件不是很好,很小就開始懂事,早在高中時候就跟好友一起出去想辦法做一些兼職,來補貼生活所用,前不久,上了大學,聽說可以分期借款,他正想跟幾個朋友一起合夥在校門口做做生意,但最終錢被中間人周花臂騙走不說,那王八蛋電話也打不通,報警也沒用,整個一人間蒸發。
“吃你的冰棒兒去,別他媽煩老子!”修真罵道。
“誒?我說你小子嘿,你怎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真是一條惡狗,逮誰咬誰嘿!”
誰都有火氣,就算是朋友,有時候火氣也忍不了,老黃比修真高一年級,幹送外賣這一行也有了段日子,當初修真一臉稚氣的過來說他要送外賣,老黃還不信,說你小子嘿,細皮嫩肉,不適合幹這種體力活,好好撩你的妹讀你的大學去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