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來個下馬威,方書安能夠理解。
因為三個人剛開始驚訝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們的內心。現在裝出這副模樣,不過是因為臉面和虛榮心作祟。
沒有人希望一個新東西進入自己的領域,並且以一種看不懂的形式,每一次技術更新,就意味著舊秩序的打破,也意味著舊人的失寵。
很顯然,三個大師傅並沒開拓進取的精神,也沒有推動科技進步的覺悟。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守著自己的技術,最好祖祖輩輩傳下去。
“金磚用細沙鋪墊,那麼請問,若是踩的時間長,鬆動了呢?沙石並非硬質,常年踩踏之下,難免遊離,最後必然厚薄不均,踩起來自然高低不平。三大殿常年沒有幾個人踩,自然不在意。若是門廳過道,日日人來人往,如何解決?”
方書安後退不得,這些人比起嘴硬的讀書人,相對容易對付。
“那……那總比你這硬……嗯?”路老漢說到一半,眼睛一亮,“你又能如何保證所說的水……泥,最後是硬質的呢?小老兒不信!”
不信?那好辦,一會試試便知。
方書安把冒頭轉向另一人,“清白瓷器杯盤茶盞作為日常用具,乃是貴人們桌上的雅物,自然要精益求精。我這瓷磚歸根到底是鋪在腳下的物品,乃是作為裝飾之用。你說的那些靈氣肆意的佳品,多是官窯或者精品民窯所出,一件少說也要幾十兩銀,我這瓷磚,一塊至多一兩銀,如何相比?”
把能當做藝術品的精品瓷器和鋪在腳下的消耗品做對比,也虧這個瓷工也說的出口!
看他支支吾吾沒有了詞,方書安轉向最後一位。“水泥可曾聽過?”
“老漢聞所未聞!”窯工抱著雙臂,臉斜看天空,根本沒有睜眼看方書安的意思。
也是,作為京城行業裡最好的窯工之一,他的窯廠,能比別人燒出一半廢品,一年省下的費用不知凡幾。
“那瓷磚可曾燒過?”
“華而不實,老夫不屑!”老漢冷哼一聲,轉過頭不理走到他對面的方書安。
“好了,既然你見都沒見過,聽都沒聽過,哪裡來的勇氣說是靡費錢財?莫非西洋的西番銃、自鳴鐘,也是胡說八道的東西?”
“這……任你牙尖嘴利,老頭我不信!”
老頭似乎知道自己嘴笨,吵不過他,索性眼睛一閉,不再搭理。
方書安自嘲的笑笑,愚昧啊愚昧,儘管華夏匠人手藝超群,領先世界幾千年,但是最終還在淹沒在天朝上國的盲目自信裡。
好在,工藝上的東西,沒有什麼好辯論的,也不需要牽扯什麼大道理,拿出成品是最有效的辦法。
幾個匠人都難以說服,以後技術改革道阻且長啊!
第一天,大師傅們依舊是在抱著胳膊看熱鬧,眼中滿是嘲諷和不屑。
第二日的時候,眼神已經變了,因為方書安並沒有打算向他們隱瞞所有東西。至少大部分是隨意看隨意學習,當然,幾個關鍵點竟然也不避著。單就這一點來說,已經超過所有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