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府,天策府宅院。
白衣素縞,巨大的“奠”字立在堂屋正位,一具棺材靜靜躺在中央。天策府百人麻衣白布跪在廳裡廳外,一名主持殯葬的祭祀高聲喊道:“跪拜,叩首!”
一眾天策子弟立刻齊刷刷跪在了棺材面前,為首之人正是廖伊和旁系執事方軍,側臥在棺槨旁不語的卻是方正天的遺孀江洛橙。
江洛橙跪坐在一旁發呆,她小腹已經隆起,胎兒已然成型,所以無需長跪不起,怕動了胎氣。雖然如此,但該有的禮數江洛橙都知道的,她望著棺材,裡面是自己的亡夫,可她卻落不下一滴淚來。因為她知道,她不愛這個男人,甚至她每次看到這個男人心中都隱藏著一種憤怒和怨恨。
不知怎麼的,她望著棺材,想到的不是方正天而是方聞廷,而一想到方聞廷,她的眼淚才湧出眼眶一發不可收拾。她知道所有人都以為她在為亡夫哭泣,可她自己卻明白她在為方聞廷哭泣,也在為自己哭泣。有時回頭想想,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方聞廷,可是方聞廷也已經死了。
聞廷死了......這是廖伊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而因為這句話她一時氣竭暈了過去!
方聞廷,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沒有勇氣,是我懦弱......
恍惚中,江洛橙聽見“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她看見天策府眾人對著方正天的棺木一次次磕頭,就覺得是一種諷刺。
若不是方正天的霸道,也許自己與方聞廷早就向他三叩首成為夫妻了!
男人,你有時真的不懂,有時他們明明知道是錯的,都能堅持一條路走到黑,跳進末日的陷阱一去不回頭!一個人只有失去後,你才會真正明白他在你心中的地位。
“起槨!”隨著一聲高喊,幾名青壯走到了棺材的四角,然後一人扛起一角高喊一聲“起!”便抬著棺材緩緩向外走去。
一時間絲竹聲不絕,一路上爆竹響起,天策府外形成一條長長的“人蛇”,廖伊麵無表情的舉著師父的牌位緩步走在棺木身後。
隨著紙錢紛飛,周葫蘆在洛陽百姓之中看見了憔悴的廖伊,她高聲大喊:“廖伊!”卻發現廖伊顯然心神不在,根本沒聽見她的聲音。
待她想再喊,卻被老葫蘆一拍腦門罵道:“你個瓜娃子,在這喊什麼喊,想引起眾怒嗎?”
周葫蘆哎喲一聲,一臉委屈地喊道:“爺爺,打我做什麼,我不是好久沒見廖伊了麼,你看她的面色,一看就是身體不好,我不是擔心麼!”
“你懂點事行不行,這會兒誰有功夫和你敘舊,好好待著,等她們把方正天下葬了,你再去找她不遲!”
“哦。”周葫蘆應了一聲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廖伊隨著長隊越走越遠。
幾個月不見,大家似乎都變了,很多事都顯得面無全非了!
“爺爺,你說為什麼天策府會突然變成這樣?”周葫蘆有些感嘆的問了句,實際上不止廖伊變了,她覺得她也有點改變,而她的改變就是沒有以前那麼開心了。
雖然還是很樂天,可是周葫蘆知道,自己就是沒有以前那麼快樂了。為什麼,大概是因為遇到了梅思樂這個麻煩之後吧!
其實和梅思樂在一起雖然天天鬥嘴,甚至落難,卻也很開心,只是不知怎地和她真分開了自己反而覺得有些失落呢?周葫蘆的心很大,自是不知道當兩個人習慣了在一起後,突然分開會有一種空虛感,而這種空虛感才是對人最大的折磨。
直到傍晚,方正天的葬禮才徹底結束,本就重傷初愈的廖伊精神上極其疲憊,只想回屋好好睡一覺,明日開始繼續準備與張徵的對決。
與張徵的戰鬥,廖伊實際上沒有幾分把握,因為這是先天高手和一流高手的對決,可以說甚至她連勝算都沒有,可是她就想賭那口氣,或者說就想出一口氣,哪怕是在找死,她都需要發洩。而這個讓她發洩的爆發點就是張徵。
廖伊每日入睡,閉目難眠,閉眼想到的就是張徵,嘴裡念得也是張徵。對於她來說沒有張徵的出現,自己的一生就不會變成這樣,天策府也不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
張徵,張徵,你為什麼要殺我師兄,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廖伊就要向自己的宅院走去,卻聽見小廝喊道:“小師叔,外面有人找!”
廖伊打起精神問道:“誰?”
“他說他叫周葫蘆。”
“葫蘆?”廖伊立刻揚起的聲音:“請她來!”
廖伊說著就要走,卻是方軍走了進來。方軍為旁門分支,在天策府內雖有些威信,但在方正天和方聞廷在位時卻是做不得任何主的。可如今方正天已死,方聞廷也沒了蹤跡方聞廷的死還沒有公開),他便有了入主天策府的打算。
而這份打算,唯一有些麻煩的就是廖伊和江洛橙。本來他算盤打得響亮,天策府府主失蹤,老府主屈死,這新任府主的位置自然是自己的,可萬沒有想到江洛橙會有了遺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