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
窗臺上擺放的幾盆綠植長勢可人,垂順的枝條向外舒展,服帖的扒在白色的瓷磚上。
宋阮精神好了很多,但還是不能下床,只能看著窗外出神。
她還是沒有見到自己的孩子,因為醫生說孩子現在體質很虛弱,必須待在保溫箱裡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觀察。
“咚咚咚。”
病房被人敲響。來人很小心翼翼,聲音很輕,似乎很怕吵到了她。
宋阮說了句“請進。”
隨後一個身影慢慢的走了進來,他穿著不太合身的白大褂,裡面套著件淡藍色襯衫,身形看起來修長挺拔,有著一種儒雅的氣質。
“宋阮。”
林天走到病床前,輕輕的喊了一聲,眸子裡是她看不懂的情緒,似乎……有著愧疚。
宋阮淡淡的回應,神色冷漠,像是在面對一個毫不相識的人,“林醫生。”
林天臉色很難堪,他低垂著頭,聲音有些微微顫抖,但聽不明顯,“宋阮,你怪我嗎?”
“怪我,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丟下你。”
本來以為宋阮會毫不猶豫的指責他,會罵他沒有醫德,不配當醫生,亦或歇斯底里的讓他滾,撲上來打他。
可另林天沒想到的是,宋阮什麼都沒有做。她靜靜的半躺在病床上,連眼神也沒施捨他半分。
面色平靜得可怕。
“宋阮……”
林天用力的抿了抿唇,他坐在陪伴椅上,伸手掖著她被子的邊角。
正想要道歉或者是說些其他的什麼。
但宋阮卻淡聲打斷道:“林醫生如果是來道歉的,那大可不必,我沒有怪你。”
怪他?
宋阮心中不屑,他和霍璟言不過是一丘之貉,哪怕之前表現的對她有多熱情,只要涉及到另一個人的利益,就能毫不猶豫的將她拋棄。
她不怪林天。
因為對方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無法站在自己的道德層面上去批判他什麼,每個人都有選擇接受或者放棄的權利。
林天在手術檯上放棄了她,從人的層面來說,沒有任何問題,因為自私是人性本能,維護自己‘這一方的人’也是人性本能。而從德行當面來講,該去批判的人,也不應該是她。
所以,有什麼好怪的呢?
宋阮看的很開,她很幸運,遇上了其他很多的好醫生,在她大出血還有休克的時候沒有放棄治療,反而拼盡了全力。
她應該感謝的是這些救了她的醫生,而不是將自己的怨恨和不公宣洩在一個根本與她無關的人身上。
林天不懂宋阮的心理歷程,他只知道後悔和愧疚已經快將他壓垮了,從手術檯上下來的每一天,只要他一閉眼,就能看到宋阮躺在手術檯上,被剖開的肚子裡瘋狂湧出鮮血的場面。
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比肉~體要來的更為可怕,因為它在無時無刻的影響著他。
“宋阮,我真的很抱歉。”
林天嗓音乾啞,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我知道你心裡有恨,我也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愧對了自己曾經發過的誓言,我將……我的病人扔在了手術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