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目睹著一切的周離離，震撼了。一位不知名的英雄就這樣在她眼前死去了，偉大的死去。死前他最光輝的短短几個時辰，深刻的映在周離離心中。她看到了王道。
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禮義。
所謂王道，在每個人心中。
細軟的沙子，浸潤著鮮血。一整片海域，都是紅色的。海浪無聲的吞噬著紅色，拍打著海岸線，漸漸抹去昨夜發生的一切。
王道蕩蕩，是每個人心眾的心之所向。崖山一役，十萬軍民以命相送，主動投海自盡，捨身與山河相擁，十分也是此心態？
海鷗前來弔唁，那個男人終於還是倒下了。
這一瞬間，周離離看懂了吳禰。那個秣陵城樓上孤獨的背影，此刻和那個男人重疊，是多少個夜的守護，才如此堅毅。那個背影，在秣陵站立了十多年，並在可見的未來裡，將一直站立。
他們對這土地愛得多深？
天亮了，這附近一些萬字紋人圍了上來，看著這戰後的殘骸。他們麻木著看著自己同胞的屍體，都緘默了。
圓紋人將彎刀擦拭，臉上鮮血斑駁。
首領回頭，看著前來圍觀的萬字紋人，輕蔑的笑道：“你們中，若是有人再行此等叛亂之事，就是這個下場。”
有的人瑟縮了，有的人沉默在，而有的人只是把仇恨埋得更深了。
一場危機在蓬萊的上空凝聚，空氣都凝固了。每個人都感覺比平日裡呼吸更加困難。
++
周離離和尚善回到了住店，一夜沒有睡覺的周離離很快就昏睡了過去。當她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她感覺腦子很漲，除了年少時通宵看小說，過來這麼多年，這是她第一次通宵。哎，年紀大了，沒法像年輕人一樣放縱自己了。
尚善也跑到周離離的房間來，兩人一起在吃著不知道算是早餐還是午餐，抑或是下午茶的一頓飯。
看著窗外，街上的商販都關上門來。開始秋後算賬了，圓紋人開始搜查各家各戶。也不知道在搜查什麼，搜萬字紋人嗎？可是這個片土地本就是萬字紋人的，哪裡沒有萬字紋人？
街上很亂，圓紋人看見不爽的就殺，血流得不比昨晚少。到處都是人們的哭喊聲，兒童啼哭，女人啜泣，男人嘆氣。宛如人間地獄。
周離離吃著東西，皺著眉頭，她都快看不下去了。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是當初被砸店鋪的那位店家。他貼紙牆走，十分小心。然後趁附近圓紋人不注意，溜進了周離離所在的客棧裡。
看到這一幕，周離離把嘴邊的食物放下，說：“你等會兒，我出去一下。”
“去哪？”尚善問道，這附近這麼亂，周離離怎麼還要亂跑？
“去泡妞。所以你還是別跟上來了。”周離離說著，就拿起那面萬字紋鏡子出去了。
周離離走出房門，看了看附近，找尋著那個店主的身影。
但是他彷彿走進來就消失了一樣，周離離硬是沒看到他。周離離想了想，她找客棧老闆搭話。
客棧的老闆娘是個風韻猶存的女人，身邊看著似乎沒有男人，一個女兒身硬是撐起這家客棧。她年歲看著不太大，臉上皺紋也不明顯。身形豐滿，聲音嬌俏，一雙鳳眼倒吊，笑起來時眼角飛揚。平日裡就站在門口，一把絹扇輕撫微風，惹人忍不住側目頻頻。
“老闆娘！”周離離走上前去，和她搭話。
“喲，這位小公子。”老闆娘側身看了看周離離，笑著說。
老闆娘站在門口，身姿曼妙，身後卻是屠戮之景，鮮血，哀嚎。倒有幾分亂世佳人的意思。周離離在老闆娘附近找了個座位，坐著欣賞著這亂世。
而老闆娘也感受到了周離離的目光，她很坦然的接受。
“我住店也不短了，還不知道老闆娘怎麼稱呼呢？”周離離感覺自己現在就缺把扇子，完全可以扮演一個輕薄美人的登徒子。
“叫我春姨吧。”春姨笑了笑，臉頰緋紅。
“春姨一個女人家，撐起這個門面不簡單啊。”周離離讚歎道。
“哪呀，都是附近街坊幫襯的。倒是公子你，年紀輕輕就在外跑商，也不簡單啊。”春姨也客套道，“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公子您呢。”
“周離，和我一起來的那個叫尚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