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冷露蕭索天,黃蒿紫菊荒涼田。目之所及處皆是風沙與餓殍。
周離離在南下的路上艱難地走著,她穿著褐色的家僕衣,將頭髮高高盤起,臉上還抹了一層灰土。
她在周府與周若雪一行人分離,不顧家母等人的勸阻,執意南下。
“離離,你平常任性也就罷了。”周若雪蹙著眉,擔憂的拉著周離離,“我們一起北上找我的舅父,咱們暫且投靠他們。你為何偏偏要往南走。”
“若雪姐姐,我是有原因的。”周離離撥開周若雪放在她胳膊上的手,轉身去換衣服。
“什麼原因?現在北方也就一個楚王,可南方勢力錯綜複雜,少數名。族部落、反叛諸侯、窮山山匪,這些人可不是你一個小女子可以對付的,”周若雪眼睜睜看著離離走到屏風另一邊,語氣有些焦急,完全沒有平日的大家風範,“離離,只要我們繞過楚王,順利抵達舅父那裡,就好了。”
可關鍵是繞不過啊。周離離心裡無奈的說著,但她也知道周若雪是在關心她。她雖是遠房親戚,但入住周家以來,整個周家都待她如親女兒一樣。
這周若雪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女主,不管周離離以前怎麼作妖,都拿她當親妹妹對待,包括小說後期和女二搶男人的時候,都在忍讓。真不愧是女二虐她千百遍,她待女二如初戀。
其實周離離也挺喜歡這個文弱但也堅強的女主,一想到自己這個身份以前幹過的蠢事也挺愧疚的。周離離換了一套僕人的衣服走出屏風,對周若雪說:“若雪姐姐,其實這南方有我的未婚夫,我此去只是為了投靠他。”
“嗯?你什麼時候有的未婚夫?我這個當姐姐的半點不知曉。”
當然是沒有未婚夫啦,這是周離離隨口亂編的。
周離離解釋道:“若雪姐姐,當年我來到周家時已經7歲了,那時我的父親就已經幫我訂好親了,是當時我們鎮鎮長的兒子。我與他青梅竹馬、心意相通、私定終身.......嗯...總之,這次南下其實不是一時興起之舉,是我多年的一個心願。”
周離離張口就靠自己多年看言情小說的經驗,給自己和那個小竹馬編了個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姐姐,這事和我往日任性之舉不同,我早有打算了,你且放心。”
“可我從來沒聽你說過...”
就在周離離與周若雪拉扯不斷時,一聲巨響從遙遠的城門傳來。出門只見那天邊一道烽煙起,從那傳來一陣陣聲響,錘在大地上,直叩每個人心中。
不知是哪個角落誰喊了聲“快跑啊!”,一時間,人群四處逃竄。哭聲、叫聲、哀求聲,和著那已不算遠的軍隊嘶吼,末日降臨了。
周離離這個久居和平年代的現代女性,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戰爭,她呆住了,說不出話來。周若雪這個常年處於深閨的大小姐也愣住了。
“姐姐沒時間了!你快和家母一起走!”周離離拿起包裹,推門跑了出去。
“等一下!”周若雪喊住周離離,給了她一個玉佩,說,“這是你的東西,一直存放在我母親那,我昨天把它從母親那偷了來。拿好。”
周離離拿著這玉佩,又一次被女主美好的品質感動,要不是時間不允許,她一定要好好誇女主三百回合,“若雪姐姐,謝謝你,其實我以前做那些事並不是真討厭你,只是...”
“我知道,”周若雪打斷了,她知道這個女孩年紀輕輕就被不幸拋棄在一個陌生的家庭,自然會想方設法逃離。她以為對這個家表現厭惡就可以被送回原來的地方,但是她不知道,周離離這個身份註定是不能回去的。周若雪也不傻,平日雖舊居閨閣,但人生得機敏。關於周離離身份周若雪也是無意間偷聽到的,再加上自己平時觀察父母對周離離的態度,她隱約感覺到,這個遠房親戚來歷不簡單。
“你在南方安頓好後,一定寫書信要到我舅父家來報平安。我等你。”
“會的,我們一定會再相遇的。”
說完,周離離背起起包裹,走入紛亂的人流,頭也不回。她突然理解作者為什麼要用不蔓不枝來形容周若雪,此女當真是一朵菡萏。以前看小說總覺得作者用詞過於華麗,讓人深感不適,但當這樣一個似月壚邊人走向自己時,周離離真想與她做好友。
為了安全,周離離自離開周家一直是以男裝示人,這亂世,女子的身份不知道會給她惹多少麻煩。
南下之路及其艱難,沒有任何交通工具,純靠走。準確的說連路都沒有,古代交通實在是太落後了,基本上都是山林野路。這走了一週,她也不知道自己走沒走對,靠著自己初中地理知識在樹林裡穿行,鞋都走破了五雙。這一路來,她都沒看見幾個活人,幾乎都是屍體,以各種死法躺在路邊。
時代颳了一場沙塵暴,落在每個人頭上都是一粒塵,一粒可以壓死人的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