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聲後,緊接著續道:“你以後別說那句話了,可以嗎?你要是真討厭我,打我罵我我都能接受,只求你別這樣…扎我的心……”
“看你表現了。你有死穴,我也是。”
說罷,元無憂便沉下臉,扭頭走了,奔自己那匹烏騅馬而去。
萬鬱無虞也趕忙回頭,踩腳蹬子利索地上了馬,自食其言地跟著她的馬走。
倆人從渡口跑出來時,就已經日頭偏西,剛才又經一番推心置腹的交心道歉,耽擱了時間。等倆人往襄陽方向去的路上,天就黑了。
雖是荒郊野嶺,可有月上枝頭,也像倆人的幽會。
至少對於萬鬱無虞來說,他在確認自己和她兩情相悅以後,是第一次這樣毫無壓力,漫無目的和她獨處。
兩人並馬而行,少年党項王卻不自覺地,總是去瞄身旁的甲冑姑娘。
他身上的銀白犀牛皮甲冑每每回頭,都會被月光照的晃人眼睛。
可他本人卻對此一無所知。
就在沉默了一路,都不主動說話的少年,再一次偷偷看她時,元無憂忍不住扭過頭。
四目相對,被逮住的少年慌忙扭回頭去,垂下眼睛,用拉緊韁繩來掩飾尷尬。
元無憂主動出聲:
“你就這樣跟我出來了,還夜不歸宿,那党項怎麼辦?你不怕我遇襲的訊息,是周國放出來的謊話,為把你調虎離山啊?”
萬鬱無虞悶聲道:“我安排好了後事,讓米擒林代行王事。”
“你這漢語還是沒學好啊,後事可不是好詞,晦氣,以後不許說了。”
“我沒說錯,我做好了回不去党項的準備,也做好了你不領情,我被敵人殺死的準備。”
“傻狗。”元無憂下意識罵了他一嘴,又趕忙找補:“你的狼子野心呢?”
“我最大的野心,就是想打到長安,然後娶你或是嫁給你。”
“……呵,傻狼。”
並肩同行的倆人四目相對,這位少年党項王眼裡毫無被罵的羞惱,也無狼性的兇悍,只有那雙真摯的烏亮鳳眸,嵌在他冷俊的臉上。
萬鬱無虞被她回頭一看,心頭一緊,
“我…你不喜歡我這樣嗎?”
“沒有,挺喜歡的。”
隨後,姑娘又扭過臉去,目視前方。
元無憂語氣篤定道:
“咱們從山都縣附近的河道,送李暝見過境江陵的,再往前走,不是山都就是襄陽。”
“嗯,送你到襄陽,我就安心了。”
“安的什麼心啊?護花使者?”
面對她的揶揄打趣,萬鬱無虞從未這麼不知所措,兩人現在的關係剛緩和一點,細若藕絲,太脆弱了,他根本不敢有所反應。
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她面前總這樣小心翼翼,卑微謹慎,還是得不到想要的,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瞧見身側,白馬背上的少年抿唇不語,只顧低頭,元無憂只得換了個語氣,
“餓了吧?一會兒進城想吃什麼?”
“還好,你想吃什麼,就去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