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高長恭悶聲道:“我和他想的一樣,就怕自己不去一次,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就像這次我沒去,就再也見不到弟弟了。”
“傻子!他明明那麼恨我,為何還要來找我?”
高長恭抿了抿唇,鳳眸悲憫。“他何曾真的恨你啊?他只是恨你不愛他了。而且你知道麼?他是去見你最後一面的。”
“啊?何出此言?”
說到這裡,高長恭低頭看了眼昏迷的弟弟,嘆氣,“五弟答應了安德太妃,不會再和你來往,只求她別再針對你了。”
元無憂聞言,皺眉垂眼,默默走到床頭,也抓起高延宗另一隻手,顫抖著手把他的護腕擼下去,直到露出他一截瘦到硌手的腕骨,給他把脈。
她早知這隻傻狐狸口是心非,偏偏最重情重義。但沒想到,他也學會了他四哥的隱忍不發,被拋棄了,受情傷,也只會躲起來自己舔舐傷口。
真叫個大愛無聲。
高延宗從前說願陪她死,可沒說過為她死啊,他居然默不作聲要替她死是嗎?
瞧見甲冑姑娘在給弟弟把脈,此時眉宇凝重,旁邊的高長恭緊張道:“怎麼樣?”
“脈象微弱,但不致命。”
“那他為何不醒?”
高長恭話音未落,元無憂就感到掌心下的脈搏,突地急促一跳,腕骨顫抖……
她垂眼看去,正對上男子顫抖著纖長的睫毛睜開眼,兩兩相望,他眼神從迷茫到清明。
下一刻,高延宗下意識去抽回被她攥住的手腕骨,卻因抻到手臂的傷口而疼的“呃——”一聲通呼,頓覺渾身脫力,散了架一般。
元無憂明白高延宗的意思了,緩緩把他的手放回他身側。
“阿衝,為什麼……”
她這聲溫柔的“阿衝”,就有舊情復燃的意思,可高延宗不需要她的憐憫。
他只出聲沙啞低沉、冷漠的說:“從前欠你的情,就此還了。”
元無憂強忍憤怒,立即沉腰坐在他床頭,伸手去捧起他被血跡模糊的臉,
“不許說狠話!嘴上說不愛我,怎麼還是忍不住為我奮不顧身呢?”
高延宗覺得,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為她奮不顧身了。
無論自己是死在此刻,還是來日夢醒,都對這份畸形的叔嫂不倫,不堪公之於眾的感情再無期盼了。
他胸口悶痛,想說話,一開口卻因兇猛而咳出一口血來!
嚇得元無憂趕忙把他撈起來,將男子的上身倚靠在自己懷裡。“你是不是還有內傷啊?”
彼時,倆人跟怨侶似的,說著狠話,抱著血淋淋的愛人,看在旁邊的高長恭眼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倒是七竅玲瓏心的高延宗,發現了直愣愣地站在另一邊床頭,尷尬無措的兄長。
他躺在甲冑姑娘的懷裡,眼睛看著兄長。
“四哥……我,我最對不起你……早知要死了,就不、不該玷汙長嫂……”
高長恭搖了搖頭,黑眸溼潤,“別說傻話,我不怪你,你也不許說晦氣話!”說到這裡,他一咬牙,抬頭看著甲冑姑娘。
“我先出去了,你勸勸他配合治療,別放棄自己。”
說罷,高長恭扭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