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960舅坐高堂
“對,是我跟你劃清界限,此後你們党項與我華胥再無瓜葛,但你們搶走的地盤,我定會一寸一寸奪回來!”
萬鬱無虞喉嚨哽住,他溼漉漉的深藍鳳眸驟然陰寒狠戾,眼神瀰漫著狠絕的死寂。
“下次見面你與世人無異,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你就算死了,我也不會看你一眼。”
“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死在你手裡。”
倆人放完狠話後,元無憂先一步調轉馬頭,催馬離去。
元無憂知道,萬鬱無虞做惡是為幫親人,並非十惡不赦,可他做的太狠毒了,這種滅絕人性的事,他是幫兇,也是名義上的主犯。
她能理解他,但不能偏袒他,原諒他。
而萬鬱無虞望著元無憂離去的背影,硬撐著的挺拔脊背再也堅守不住,整個人瞬間渾身無力,忽然“撲通”一下栽到馬下。
摔在地上那一刻,萬鬱無虞感到後腰被硬物硌的快斷了一樣!
他顧不上渾身都像被摔散架的痛,就掙扎著坐起身來,擰腰去摸索身下的硬物。
是他送出去的銀劍。
思及至此,萬鬱無虞顧不上撿劍,慌忙跪趴在地,長指滿地扒弄草叢,去找被她扔回來的党項王戒。
在外威風蠻橫的党項王,在眼下也不過是個懷春又受了情傷的少年。
少年那站起來高大挺拔,寬肩窄腰的英武身形,此時卻像只犬獸一般,匍匐在地長腿膝行,狼狽不堪,姿態可憐。
此時倘若有人從他前面過來,定會看到他滿臉淚痕,卻執拗地,焦急地徒手去翻弄每一寸野草和土壤。
顧不上手指被鋒利的草葉刮出血,也顧不上被跳起的草蟲咬痛,他奮力在草裡翻找。
即便他知道,她不想留下任何他給的東西,可他也可笑的想,那枚王戒裡的戒刀機關是她教他的。
那是萬鬱無虞在這世上所擁有的,唯一一件和她有關的東西了。他曾鄭重的,把自己的愛意和党項八部的忠誠,都獻給她,想表明無論自己走多遠,多麼野心勃勃開疆擴土,他的根源他的歸宿都是她。
可是她不要他的王戒了,也不要他了。
因為少年党項王跪趴在地,找的太專注,沒看到有人湊近,直到一雙靴子走來,停在他面前,然後彎腰撿起一枚白玉戒指遞過來……
萬鬱無虞茫然地抬頭,正對上自己副將那雙慍怒又心疼的眼睛。
他只顫抖著手指去接過自己的王戒,珍而重之地牢牢攥在掌心。
倆人相顧無言,又勝似千言。
——元無憂往回沒走多遠,迎面就看見個人。
那人臉覆黃金面具,身穿黃金明光鎧,黑紅兩色文武袖,胯騎白馬,正駐足在元無憂回去的必經之路上。
他背後遠遠可見穰縣的城門。
正是她舅舅。
這是一條荒野小路,被人走多了才露出裸土。
元無憂便鬱悶地讓馬慢悠悠走著,也不催促。
倒是跟舅舅離近了,擦肩而過時,元子燭忽然拽住她的護腕,遞給她一個打了繩結的油紙包。
“給,剛碰見個早點鋪出攤,買的包子。”
“謝謝舅舅。”
元無憂下意識接過油紙包,觸手溫熱,但不至於燙手。
見外甥女有些失魂落魄,元子燭不動聲色地調轉馬頭與她並騎。
發現他的細膩心思後,元無憂緩緩抬起五官陰鬱的娃娃臉,褐色鳳眸凝重地看著身旁的舅舅。
“剛才我倆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