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忽然話鋒一轉,語氣慵懶。“國主若是不信,不如親自來——”
“——老大!”
就在這時,韋諶身後突然有人揚聲打斷,緊跟著跑來個騎馬的黑衣勁裝之人。
那人離倆人還有好幾步就下了馬,而後快跑幾步到韋諶面前,是鐵板來報信:
“老大,元家府兵進城了。”
一聽這話,韋諶便跟元無憂輕施揖禮,告完別後,便率眾走了。
而他沒走出多遠,元無憂就看到他身後幾丈遠外的街頭,已經站了一幫百姓,原來剛才倆人在說話時,就有人在遠遠圍觀!
韋諶也沒說話,只朝身旁眾人一揮手,那幫百姓們就捧著個卷軸,朝元無憂一擁而上。
元無憂被這架勢嚇呆住了。
等前頭的百姓跑到近處停下,幾個人合力展開一幅卷軸,對她口呼:“您就是風陵王吧?這是我們剛寫的萬民表!”
確實是剛寫的,元無憂打眼一瞟,那上面“感恩九天玄女下凡斬魔為民”字樣的墨跡還沒幹呢。
顯然,寫萬民表、表彰功績這種事,若非韋諶這個穰縣開國公督促驅使,發動群眾,他治下這幫硬茬,是絕對不會自己辦出來的。
……
當太陽整個升起,愈發溫暖刺眼的陽光普照大地時,元家府兵姍姍來遲的,進了城。
頭一個踏進館驛門前的,是位身穿黑紅兩色文武袖,黃金明光鎧、臉戴黃金面具、金冠攏發的領兵大將。
他從裙甲底下邁出長腿,挺拔的英姿逆光而來,奔向館驛大門前的臺階上,那個渾身沐浴在陽光下的黑衫少年。
彼時,元無憂把劍插在地上,手握劍柄,正單膝立坐在帝釋天的屍身前。
而她腳踩的臺階地下,擺了一地異域之人的死屍。堆成了小山,已經被太陽光曬成一地焦炭,僅剩不多的枯枝一樣的森寒白骨。
她履行了她發的願,用西域邪魔的屍體築京觀。
身披甲冑的元子燭,從黃金面具底下、露出露出一雙笑意欣慰的鳳眸,徑直湊近姑娘,朝她伸出了套著山文甲護腕、尖長護指的手。
“過來,舅舅來接你回家了。”
元無憂把手放在他掌心,借力下了臺階,卻被死屍的手臂絆了一下!
她腳下一空、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結果面前忽然橫過來一雙手臂,男人那雙堅硬的護腕就硌在了她腰上。
隨後,這位舅舅居然仗著身高,箍著她的腰身和膝蓋窩,將她從臺階上抱了下來!
元無憂在腰腹抵在他鼓鼓的胸甲上時,有一瞬間發懵,即便意識到那是他胸前的護心鏡,也有些尷尬。
直到雙腳著地,箍著自己腰身的堅硬護腕也離開了,元無憂望著眼前這位身穿甲冑,戴黃金面具的舅舅,也有些恍然。
她現在對元子燭的情緒很複雜,這舅舅對外沒正形不著調,她從小就知道,但內裡對她一直是個穩重可靠的長輩,只是帶孩子方面沾點不耐煩,但總是用幽默風趣來掩飾嫌棄。
偏偏他披戎裝的時候,那鎧甲,面具,都有幾分像高長恭。
而元子燭還一無所知的與她說笑:
“外甥女,你可真是天生的戰神,走到哪兒都能幹出個英雄名聲來。真給咱們老元家長臉!”
可他外甥女只是一臉嚴肅,目光凝重地盯著他看,目光空蕩,神遊天外。
元子燭有些擔憂,抬手想摸她的額頭,又訕訕收回手,“你這孩子怎麼了?累壞了吧?跟舅舅回去,可夠你休息。”
元無憂點頭應了聲,元子燭便抓住她套了護腕的手腕,道,“走,馬車在街上等你。”
隨後元子燭在前走著,跟在他身側的元無憂也被他拽著走。
看著他戴黃金面具的側臉,因為離得近,還能隱隱聞到他身上透出來的山茶花香……元無憂忍不住道:“舅舅,我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