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座的元無憂聞言,一抬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手扶額頭,微側過頭無奈一笑。
再次轉過臉來時,她眼神悲憫。
“你能想到這些,膽敢質疑出來,孤很欣賞,但你對孤的成見,真讓人寒心吶。”
說著,元無憂垂下胳膊搭在扶手上,語氣平靜:
“要說他那些親衛也真沒用,安德太妃假傳皇命,居然就把守鄴人都調虎離山了,只留下小皇帝和表妹對付傳染疫病的蠱鬼。我帶齊國主回營地一問,才知那幫蠱鬼是安德太妃派去的。”
說到這裡,元無憂驟然抬眼,看向與其兄長並肩而站的高延宗,“你說,什麼人能操縱蠱鬼呢?又是誰把死而復生的安德太妃,帶回軍營的呢?”
她越說,下面站著的高延宗眼神就越沉,額頭都冒出了細汗。他心裡沒愧,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裝傻呢嗎?明明傳聞是皇——”
他話說一半,上座的姑娘就打斷道——
“你們小皇帝跟我說不管他事,還讓我負責徹查此事,我總得見見安德太妃是死是活,才能繼續審案吧?”
“……”一聽小皇帝否認,高延宗閉嘴了。
明明前些天,大家還懷疑,包括之前偽造高長恭生母模樣的蠱鬼,都是齊國主、已故的鄭太姥、陸令萱等人,從嶺南巫覡和南疆蠱師那裡得到的秘方,就為攪動戰局和人心。
如今小皇帝一口否認,華胥女國主也信,倒顯得高延宗自己多心了。
就在這時,元無憂忽然斜睨一眼座下、站如松柏的高延宗,逼問:
“安德太妃是死是活,安德王最清楚,我是沒見過安德太妃出現在兵營啊,但你們是母子,她若回來了,肯定第一時間見你吧?不如安德王說說,安德太妃人在哪,是死是活?”
高延宗被她質問的滿頭冷汗,咬著下唇,垂下眼睫毛,目光躲閃:“我不知道。”
得到他這樣的敷衍後,上座的甲冑姑娘忽然語氣沉冷,威壓:
“既然安德王心裡有數,那個死人犯上作亂,那就別怪我秉公處理,以絕後患了。”
聞言,紅衫男子愕然抬頭,那雙桃花眼又有些泛紅。“你究竟是秉公,還是公報私仇?”
一瞧倆人要鬧家庭矛盾,旁邊的高長恭趕忙上前一步,擋在弟弟身前道:
“安德太妃是死是活,該由五弟自己來辨別,而不是你見都沒見過她,就妄下定論,太拿雞毛當令箭了吧?你剛才還要懲罰我呢!”
彼時,坐在將軍椅上居高臨下的元無憂,已經有些被高長恭據理力爭的…啞口無言了,可他又在這時,指著身後的五弟,衝她控訴:
“安德太妃畢竟是五弟的母親,就憑你倆的關係,對安德太妃拜個高堂不為過吧?你就算對我不徇私舞弊,可是五弟的面子你不能不顧啊!”
四哥這句話一出,連高延宗都心肝一顫,暗道壞了,這跟“捧殺”何異啊?他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這下拍馬蹄子上了!
果不其然,高長恭話音未落,那姑娘就厲聲呵斥:“他有什麼面子?你們兄弟不是感情好麼,那就一視同仁。”
說到這裡,元無憂忽然從尊椅上走下來,直奔面前站著的甲冑男子。
她不動聲色踮起腳來,才能掐住高長恭的脖子,她面上繃著冷臉,逼視他那張沒戴鬼面的俊臉,厲聲勒令——“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