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們那身軍服鎧甲,只要不放鮮卑白虜出來,或是擋住大白臉,那大夜裡這幫兵就算貼到臉上,人也夠嗆能發現啊。
可下一刻,那個兵就被敵人殺了。燒火棍“咣噹”一聲摔在地上,火把也被踩滅。
可是元無憂身邊,卻忽然亮起一團火光,還跟著一句“俺不中嘞!”
元無憂扭頭一看,正瞧見有個圍著髒兮兮裙子的瘦弱火頭兵,頭戴頭盔身穿黑甲,一手舉火把一手挎著個籃子,就站在她面前,雙腿肉眼可見地哆嗦。
“你是何人?”
“送…送飯嘞。妮兒就是風陵王吧?”
站在女王爺身旁的高長恭,原本把警惕地槍都提起來了,一聽這口音就像新野人,又默默放下手,把槍別到身後。
元無憂無奈點頭,“對,你們現在還有多少人……”
她話未說完,這個火頭兵就大步上前,一下把手裡的籃子塞她懷裡了,“俺不中嘞,俺出來戰友送飯嘞,可他們都死嘞,俺得回去報信嘞。”
說罷,這人就哆嗦著腿,提著褲腰舉著火把,扭頭往側門走了。
元無憂懷裡抱著面香撲鼻的籃子,抬眼目送那個火頭兵一瘸一拐,背影消失在黑暗裡。
她垂眼就去掀開竹編籃筐上蓋的屜布,只見裡頭露出一個個大鍋盔,熱氣騰騰,顏色酥黃白嫩,麵餅厚實,看著就宣軟。
這火頭兵走後,倆人周圍就籠罩了一股騷味兒,高長恭眼力好使,一眼就瞧見那個送飯的火頭兵走後,他站過的地面有一灘冒熱氣的水漬。
顯然是被嚇尿了褲子。
但高長恭本著維護人家自尊的原則,只皺了皺濃烈的劍眉,沒吭聲,一轉頭就和姑娘四目相對。
元無憂看了眼地上那灘水漬,離身旁男子就一步之距,又抬眼看向高長恭。
“你……”
“不是我。”
“我知道。”
說著,元無憂默默一手挎著籃筐,一手拉著他的護腕,將他拽著往那個火頭兵離開的方向走去。
“我想問你吃不吃鍋盔大餅,路上說吧。”
“你打算去哪兒?”
“聽剛才那人的口風,他們新野守城兵在無人指揮的情況下,仍能奮勇作戰,還有組織有後勤地節節抗擊,跟敵人打游擊,我發現他們值得我來守護了。”
“就因為他們無人領導,仍能單兵作戰,軍心不散?”
“不止如此,還因為他們的頑強堅韌,不屈不撓總有辦法,看來新野和襄陽能對抗周國這麼多年,是真有民心基礎和軍事素養啊。”
彼時的元無憂,真下定了決心,想先拿被北周侵略的新野,跟北周攤牌,反攻倒算。
首先得摸透和整合新野的兵力結構。
如今的新野,以朝北的前門到館驛為界,已經半數被白蘭叛軍和北周府兵碾壓過來。
但多數北門的百姓,都跑到了朝南的後門那半城避難,中間被新野守城兵圍出一條界,守城兵就以此為據,節節抗擊。
當元無憂捋著前沿陣地的守城兵,一路找到暫時指揮的城守縣尉時,瞧見眼前這幫人各個手持刀槍,背弓負劍,她又想起了自己一出館驛時遇到的,那個拿燒火棍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