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太宰的人?”
出來這人走近了,才露出一對鼻孔朝天,看不全臉,只能從他翹著的,精心修飾過的鬍子底下聽到氣焰囂張的一句:“本官就是太宰派來的特使!你?就是風陵王?”
元無憂見這個特使渾身牛氣,只斜睨了自己一眼,都沒正眼看她,就強忍怒意。
“怎麼,太宰派你…是為本王而來的?”
“嗤,你當然犯不著了。太宰有令,不讓任何外人見到叱羅郡公。”說到這裡,他又拿鼻孔瞪了面前,這位穿著鎧甲的小王爺一下。
“而本官剛來就聽說,風陵王跟那個叛徒党項可汗有勾結,所以你一進城,本官就知道了,防備著你呢。”
元無憂咬著後槽牙:“本王見他有急事,想跟他打聽些事兒。”
聞言,太宰特使伸出兩根手指,連搖手指帶晃腦袋:“那不行,太宰說不讓,那就連皇帝照樣見不到他。”
元無憂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鮮卑天子。可是他的目光在接觸她的視線那一刻,就回避地扭過臉去。
她頓時明白了,原來太宰想保護一個人,只需要一句話,連皇帝都無法反駁。
望著在雨中,衣裳都被澆溼的鮮卑天子,元無憂突然有些可憐他。
而太宰特使也發現了,風陵王想求助於小皇帝。
他不耐煩道,“行了,你再怎麼巴結皇上也沒用。”
說著,這特使扭頭看一眼皇帝,又轉回頭來,衝元無憂譏誚的笑:
“你以為狐媚惑主,就能為所欲為嗎?太宰的人你別說殺,就是看一眼,都算你冒犯。”
“你說誰?我嗎?”
元無憂都聽恍惚了。
她尋思自己穿著身鎧甲,也瞧不出男女啊,他一個長安來的,更不該知道風陵王是男是女,怎麼“狐媚惑主”都出來了?
這太宰特使見她一臉迷茫,更是哈哈大笑!
“你還裝糊塗呢?真以為自己是前朝餘孽,就高人一等了?你的身份如今放在長安,連宇文家最外圍的宗室旁支都夠不上!”
元無憂被劈頭蓋臉地罵懵了,垂手就去握劍,卻還沒拔劍出鞘,就被那群禁軍發現了。
——緊接著,滿院的禁衛軍,忽然齊刷刷拔出武器指著她!
見此情形,宇文懷璧站不住了,厲聲呵斥著“放肆!”就挺身擋在元無憂面前,轉臉看向那個特使。
“話別說太過了,風陵王年幼,又無過分之舉,你何必對她咄咄逼人?”
太宰特使不以為然,見皇帝維護風陵王,更是譏諷一笑。
“陛下還真護短啊,下官也是想告訴這小子一個為人的道理!窺見天宮一角的人,都活該被打下萬劫不復。”
說著,他又看向元無憂,抬手指著她道:
“你不從政,見太宰如井底之蛙見天上月。你若從政,見太宰如一粒蜉蝣見蒼天。”
元無憂也不是那吃啞巴虧的,不能拔劍來硬的,便一擰脖子哼道,“我又無需吃你們周國俸祿,我有荊襄之地和華胥,又不是爾等的臣子!何必自斷手足,去遵守你們的規矩?”
“嘖嘖嘖!果然是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啊!就算你在邊境擁兵自重,但太宰在朝廷巋然不動!螻蟻得志,自以為能咬住岑天大樹的痛處,於岑天大樹而言,不過搔癢一般。”
最後元無憂是捱了一頓罵,被雨淋了一通,也沒進去縣衙裡,就被宇文懷璧拽走了。
他自己渾身都被淋透了,卻還讓人給元無憂找衣服披上,讓她跟自己走,要帶她去沐浴更衣,喝薑湯驅寒。
元無憂沒救成萬鬱無虞,也沒見到叱羅協,自然沒心情和他走,便婉拒了。臨走前看見宇文懷璧肩膀瑟縮,偷偷往回憋咳嗽,還不忘囑咐他一嘴,回去喝點藥,別感風寒了。
說罷,這才毫不留戀地扭頭就走。
只留鮮卑天子望著她的背影,半臉面具底下露出的薄唇微勾,扯出個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