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相擁的倆人幾乎臉貼臉。
四目相對,少年鳳眸凝著深邃,“只要別殺我親人,別要我親人的命,你儘管報復我,是我應得的。”
“啊?怎麼就說到要你親人的命了?我說的報復,是報復在你身上,想要你。”
“嗯?”少年愣了一下,一聽到她說的報復不過如此,鬆了口氣。
隨即想到了什麼,眉眼微垂臉頰泛紅,復又抬眼,憤然凝重地看著她。
他這麼迥異的情緒變化,都寫在臉上了。
元無憂看了個滿眼,憑自己對他的熟悉,瞬間就看透出了他的心路歷程。
“你怎麼想的?願意了,又不願意了?”
“嗯?你怎麼知道?”
少年倏然瞪大了鳳眸。
元無憂雲淡風輕地一擺手,
“呵,咱倆一起生活了十年,我當然瞭解你了。你到底怎麼想的?跟我說說?”
“我…很慶幸你的報復就是這種事,對我來說無關痛癢,隨後想到,也挺疼的……”
“你不願意?我不會讓你疼的。”
面對她溫柔審視的目光,萬鬱無虞瞬間心跳加速,隨即臉頰泛紅,咬著後槽牙道,
“我是怕你疼。”
一聽這話,元無憂瞬間變臉。
“嘖,你這話說出來不心虛嗎?”
少年眼神凝重地搖了搖頭。
元無憂只得自己找臺階。
“只要你不願意,我就不會冒犯你。”
“我沒想要名分,也沒想和你在一起,就是現在這樣……陪著你,就很好。”
“你們可真是,各有各的極端。”
說到底,萬鬱無虞就是沒有退路,沒有底氣。他身背後的党項是她的藩屬,他的姓氏拓跋是她的宗族。他總也離不開她的陰影羽翼。
所以他所謂的想回家,想回柔然,天山,就是想找到他自己的家,屬於他的來處。也許並不能為他遮風避雨,不能使他引以為傲,可也能讓他不再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活著。
同樣的,他不敢貿然與元無憂在一起,發生夫妻之實的關係,因為他賭不起。至少也要得到她確切的答覆,至少要她承認喜歡他。
萬鬱無虞才能有一點底氣,傾心相許。
他現在只能依附她,即便她許諾海誓山盟,她能給的也能收回,都不是他能依靠的。
這麼多年的孤狼生活,萬鬱無虞早已習慣了獨善其身,冷眼旁觀,唯獨在面對她時,才會袒露自己最初的一面,單純真誠。
但萬鬱無虞內心想要的,在沒得到之前,不會宣之於口。他首先要報仇!要回家!要打出個地基,才能光明正大,理直氣壯來見她。
這樣以後,即便她辜負他,他也不必像個被騙身騙心的棄夫,被群嘲,被落井下石,即便沒有她的感情,他也能自保。
愛人先愛己,爭取他人的愛,不如爭取自己獨善其身,讓她來愛自己。
萬鬱無虞的心思從來不愛表露,元無憂只能靠猜。
幸好元無憂憑藉對他多年的瞭解,多日的逼問,終於快把他破碎的心給一片一片撿起來,幾乎就快粘黏復原了。
眼前的姑娘忽然眼神凝重,目光堅定道:
“那古勒,我一定會幫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