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他越明媚,就越讓她想起現實的他多憔悴。
彼時,少年眼看著一臉憂鬱的姑娘,忽然流下淚,瞬間慌了神,伸手想給她擦眼淚,又怕引起她反感,隻手足無措。
“你別哭呀!你有什麼煩心事,你想要什麼跟我說呀!哦對…你說不了。”他慣性地伸出手掌,“那寫給我看。”
小姑娘在他溫熱的掌心寫下:“我想回家”。
而後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望著她那張漂亮的娃娃臉眉眼哀愁,琥珀眼眸直掉珍珠,像白瓷娃娃一樣脆弱易碎,那古勒心都要碎了。
“你想回家了呀?你的家人不是都…難道我們不算你的家人嗎?雖然我不知道,你想回去傷心地做什麼,但我會幫你回家的。”
頓了頓,他那雙沁水的烏亮眸子,目光堅毅道,
“如果有機會,我想送你回家。”
這裡的日子是除了在母皇身邊,元無憂最舒心的時候。沒有半分昭君出塞的悲壯,只有親孃死了,又被孃家人接回去慣養的快樂。
她在帳篷裡養虞美人花,煮牛乳茶,帳外每天都會送來新鮮的牛乳羊乳,他就住在她的帳篷旁邊。
因為王帳附近就是少主的帳篷,如今特意為她搭了帳篷,離得很近也方便照顧她,也方便他來看她。
那古勒像是養成了習慣,每天都要來看一眼她安好,才肯回自己帳裡。最初的藉口是因為得知她的花叫虞美人,和他名字相像。
後來就紅著臉,拿陪著她當成了習慣。
十六歲的汗國少主在她面前純情真摯,明媚活潑,在族中已經修習了掌管這個汗國必備的功課,如同一切倒轉,這次他作為儲君,換她來當他的伴讀。
只不過她自幼身邊不缺男臣,又不能有親近之人,他卻只有她一個親戚,黏她跟什麼似的。有些時候,與臣民族人議事的晚了,他也要來她帳內討夜宵。
他教她炒鍋茶,如何熱鍋炒米放奶疙瘩,教她煮漠北特有的鹹牛乳茶,如何製作牛肉乾奶豆腐等等……
而她時不時做一兩樣、中原風味的小菜糕點,即便做的不成樣,他這個吃慣了珍饈的汗國少主,也會照單全收盲目誇讚,無比賞臉。
倆人便是漠北最契合的一對。尚未表明心跡,已如夫妻婚後的協調蜜意。
漠北的日日夜夜,春夏秋冬季節更替,只有倆人永恆不變,日漸真心初露。以及她帳外圈地種的一片虞美人,都是他赤誠的心,靦腆的表白。
少年會帶元無憂草原縱馬,看天山腳下夏日不化的雪,會抱著馬頭琴給她拉曲子,唱敕勒川陰山下。
那古勒會帶元無憂去拓跋家的發源地——嘎仙洞祭祖。會帶她去武川參加夏獵會,為得到她喜歡的白狐,而搏得頭籌。
明明他住在最不缺牛羊牲畜的可汗牙帳,還會贏下她喜歡的漂亮小羊,送給她。還會因為她一個漢家姑娘也敢登臺打擂,與草原莽漢一起馬背摘花一舉奪魁,而為她感到驕傲。
每當別人問起她是誰,和他什麼關係,那古勒都會說她是自己親人。
這樣自身強悍,又尊重別人的柔然少主,卻會在小姑娘親手給他戴上勝利者的綵帶時,臉頰紅透,望向她的眼神,漸漸流露出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