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沒有斛律恆迦的回應,只有個粗獷的男聲放肆大笑,“風陵王是來攻城的嗎?這些人質的死活,你都不顧了?”
“你來看看,這是誰?”
他話音未落,只見城樓上被推出來個小小的身影,哭喊著:“無憂姨姨——”
元無憂心頭一震,她以為將軍母女倆都遇害了,才憤然而來,沒想到家家成了活人質,難道情報有誤?
“家家?你娘——”
她一句話才扯著嗓子喊出一半。
——下一刻,那道小身影就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衝破守城軍的驚呼聲、噗通摔在元無憂面前。
黑衣的小女娃躺在血泊裡,正是家家,從她懷裡掉出一塊丹書鐵券,最後是一張染血的紙從城樓上,慢悠悠飄到元無憂面前。
她伸手接過皺皺巴巴的紙展開,見紙上全是粗炭筆的灰,像是拿火燒過的枝條寫的,那稚嫩的筆跡匆匆寫著:
[無憂姨姨,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去找我娘了。我娘被齊國將軍打死了,我找不到你,娘說有你就有家,可是娘騙我。]
最後一個字歪歪斜斜,還沾著血跡。
元無憂攥緊了手裡的信,不忍看地上血肉模糊的小屍體一眼,咬著牙,憤然衝上去!
而她身後,還跟著觀棋表姐和鄭傢俬兵。
鄭觀棋指著自己身後的,幾個灰撲撲的姑娘道——“這幾個聲稱,是從木蘭城裡逃出來的女兵。她們認得你,我就給你帶來了。”
城樓上的守軍到底也沒衝元無憂射箭,還任由她帶人,把貝爾兩口子和小家家的屍身裝斂回去。
隨後,木蘭城外一里的空地上,党項餘部圍著的安全圈裡。
女國主看著面前兩大一小的屍體,最後停留在小回家的死屍面前。
這時,昔日她招募的女兵從後面走出來,拍了拍元無憂的肩膀,平靜道: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跟你當女兵,這樣姜君和家家還能活下來。”
元無憂茫然地扭過臉,“你們是?”
“忘了?呵,玄女姑姑真是神仙記性,你個玄女立完功就走了,再沒管我們死活,倒留我們受盡白眼。”
這幫人,刀刀往元無憂心窩子上捅啊!
此時此刻,此地此景,她才該吼出那句:“我臣以死,是非對錯朕已無需解釋!都得死!”
情何以堪?事已至此,悲憤至極的元無憂聲嘶力竭地下令:
“傳令下去,所有人——跟我上!”
“等等!”鄭觀棋趕忙攔了她一下。
“表妹你知不知道,城裡有多少人?”
“區區五千。”
“我方有多少人?”
“足足一百!”
“那你還敢?”
“我一個人也敢。生不報此仇,死後做厲鬼,也要咬斷斛律狗賊的喉嚨!”
就在這時,她身後的一個党項羌兵手捧著東西過來,跟她道:“國主,這叫火蒺藜,是我們可汗發明的,攻城有奇效!”
元無憂頓覺底氣更足了,她身後還有這幫党項羌兵呢!
那一晚,喊殺聲從城門口響到了城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