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在南朝做女帝,比掃平北朝、然後女承母業做母可汗要難的多。”
“哦?你在危言聳聽麼?”
“衣冠南渡帶去的就是禮教司儀,尊卑貴賤九流三教,就算皇帝同意,底下的世家大族,供養皇族的人也不會同意。他們估計寧願苟活一男乞丐的統治,也不會屈膝於女人。”
元無憂聽罷不以為然,仍雲淡風輕道,
“那你們就只能等著受死了。看來你對南朝的現象很清楚嘛?你偏向皇族還是世家?”
“我的心偏向你。”
“為何?不過幾面之緣,你為何對我如此逾矩?”
“我對你一見如故,覺得應該見過。也許我們還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呢,只不過你在你家玩兒,我在我家。”
“世子真會開玩笑。”
元無憂插科打諢至此,還是堅持道,
“跟世子借條船,我該回去了。”
一聽這話,少年撲騰著單薄的身段就站起來了,再次跑到她面前攔住,“你受了重傷,我命爐子裡去準備了藥……”
他話音未落,元無憂就從袖口掏出一團東西,利索地開啟,亮出絲帕裡的各色粉末。
“五石散是嗎?我血氣方剛,用不著這東西,連同剛才你想讓侍女餵給我的,我都給你留著,完璧歸趙呢。”
“這可是魏晉以來,最上等的仙品……”
“我不想成仙,也不想沾染這些。”
蕭卿之咬著後槽牙,“你可真是寧折不彎啊。太清白的人極剛易折啊。”
白衫半溼的姑娘此刻,頭頂著歪斜的馬尾辮,眉眼間不怒自威,氣度更是英氣逼人。
“知道就好。我寧可玉碎,絕不折節。”
少年微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笑道,
“國主可知,你這樣傲骨難馴,性烈,只會讓人更想折枝在手呢?”
“猛虎打架有輸的時候,但永不屈服,只會埋頭苦練憋著再贏回來。而世子你嘛——”
姑娘忽然把手搭在膝蓋上,微微俯身,衝他輕蔑地睥睨一眼。
“你在猛虎眼裡,連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都算不上,區區江東鼠輩,安敢妄言馴服猛虎?世子可真是把南朝男人的劣根習氣,表現的淋漓盡致啊。”
面對她這樣劈頭蓋臉地嘲諷,蕭卿之也不惱,反倒依舊眉眼帶笑,嘖嘖稱讚道,
“國主真是巾幗奇才,在下欽佩。”
這話是發自肺腑的。
蕭卿之只覺眼前的女國主太有魅力了,不受束縛,不被汙染,自成一派堅韌不拔……
倘若世間允許男女平權,她定是最合適做皇帝的。她定會辦好所以事!
元無憂倒有些無語。
這世子怎麼跟貼樹皮一樣?不理他他又蹬鼻子上臉,理他吧,既怕他蟄手又怕他爽了。
“世子是打算放我回去呢,還是我用武力打出去呢?你選擇一個好聽的名聲吧。”
“國主為何著急走啊?惦記那位叛國造反的党項可汗嗎?”
蕭卿之話音未落,她驟然抬眼,目光兇狠。“放肆!”
他卻自顧自道,“我都聽說了,他在新野城外與你隔江相望,大軍壓境,但一看見你就走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別誤會,我倆當時可沒勾結。”
少年聞言,蝶翼似的長睫翩然眨動,如畫的眉眼勾起個狡黠笑臉。
“你倆還用當面勾結嗎?幸虧他當時退兵了,沒真打過去。否則一旦党項八部攻破新野縣,他就做實了造反的罪名,徹底是個叛國的反賊,你與他再無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