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夜色草地裡,只剩下舊時君臣二人,還有一狼一犬。
蹲在姑娘面前的萬鬱無虞,緊張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女王爺。
瞧見她身穿的橘黃宗室常服滾滿了髒汙,既心疼地,想端詳她的傷勢,又不敢直視她一身的皇家威嚴。
“你傷到哪了?怎麼虛弱成這樣?”
見姑娘低著頭,臉都埋在劉海的陰翳裡,萬鬱無虞下意識想伸手碰她,又撤回去。
旁邊的一狼一犬本就敵對,此刻沒了共同的敵人,便對著一呲牙,又朝反方向彈開。
白狼站在犀甲少年身後,假寐一般眯眼窺伺著主人和那姑娘。
而獒犬則蹲在元無憂身旁,衝她哼唧。
元無憂撐著身體坐起來,抬手想去撫摸它的腦袋,卻看見了獒犬頭上血跡凝固的傷,驟然掀開長睫,憤恨地瞪著面前的少年。
“是你把它傷成這樣的?”
萬鬱無虞啞然,語氣因為心虛而低弱,
“它和我的狼打架,都受了重傷……”
“你明知道鐵軍兒是我朋友的狗,還縱容你的狼咬傷它?”
“這匹狼是我借來的…我有時都使喚不動它!而這匹狗我根本沒抓住它,任它跑了,但是聽說你出事,我們就在附近又遇到了。”
元無憂費力地抬起胳膊,去摟獒犬鐵軍的腦袋,它也乖乖地,把毛髮乾淨的那邊腦袋埋在她懷裡。
萬鬱無虞這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端詳她,“你到底傷在哪了?聽說你遭了暗算……”
她打斷他,冷靜道,“剛才西鄂城外的羌兵,是你縱容的?”
似乎她總是揣著答案問問題,不是問,而是拿著證據質問。
少年一時噎住,“你這是篤定的語氣嗎?西鄂城外的那是白蘭人,和這匹狼一樣,都不歸我管。”
“那木蘭城呢?別再否認!齊國人告狀到我這來了。”
面對她劈頭蓋臉的追問指責,犀甲少年目露陰鬱。
“那些與你無關,你最好不要插手齊國。”
“鄭太姥的墳被你們刨了,這還叫與我無關嗎?!”她怒目圓瞪,強壓下怒火,“不管党項屠城與你有無關係,我一定會血債血償!”
眼見瞞不過了,萬鬱無虞也繃著一張五官冷俊的臉,深藍鳳眸凝著亮光,專注地盯著眼前怒意難抑的姑娘。
“各部為報仇而來,胡亂洩憤紀律不嚴…是我治軍有紕漏,我以後定會嚴加防範。你若記恨,就對我動手洩憤,我替部下扛了。”
元無憂撇著嘴角冷笑,“你還真仗義啊,党項可汗。可我最恨的人,是你!沒想到我替你出頭的時候,你的人卻在刨我姨姥的墳?”
被她說破,萬鬱無虞啞然,目光凝重。
“我…對不起,我只能這樣絆住你了…”
元無憂狠狠閉了閉眼,藥效因憤怒又衝上來了,下腹熱氣翻湧,手腳卻沒力氣……
她暗自咬牙找回神智,嘴唇顫抖,“滾。這次之後,你我就是敵人,我和党項也是。”
萬鬱無虞喉嚨一鯁,“先別說這個,我知道他們給你下了……那種,你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