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皇帝堂姊引見出來,展露在百官面前,他垂在身側的雙手卻紋絲不動,連個揖禮都不還,像是對誰都有邊界感。
剛一週歲的小皇女卻並不懂舅舅的疏離,只瞪著嵌在白瓷圓臉上、那雙黃橙橙如琥珀似的漂亮大眼,直勾勾盯著他腰間的硃砂雙環。
只見那對母子手環一大一小,又在中間鑽孔,使大環套小環的成了一體,是硃砂晶體灌膠打造,拋光打磨的極亮。
卻比不過母子雙環裡、正中間墜的一顆鴿子蛋大的夜明珠亮堂。
明明今夜的正武殿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而小娘舅腰間的硃砂雙環、在橙紅色夜明珠的映照下,卻綻放出奪目的熠熠光芒。
他腰間這串“雙月伴日”的配飾十分吸睛,把小皇女的目光都勾過去了。
她撲閃著毛嘟嘟的眼睫毛,眨巴著肉實的雙眼皮和琥珀鳳眸,直接薅著身後母皇的衣襬,指著面前少年的腰飾道:“要這個!”
元燃犀:“……”
舅甥倆頭一次正式見面,卻沒一個像長輩晚輩的樣兒,皇太女更是開口就管人要東西,連舅舅都沒尊一聲。
小舅舅也沒客氣,張嘴就是:“不給。這是我母親讓傳給她兒媳的。”
“……”
要擱旁人都得打趣兩句,可眼前這倆,算是當朝皇帝、天母可汗碩果僅存的同宗血親。
滿朝文武只敢尬笑。
而這個自打降世就有求必應,從未被拒絕過的小女娃登時扁了扁嘴,目露不滿,忽然就朝小舅舅撲了過去!
撞的元燃犀身形搖晃,撞的他腰間配飾叮噹作響,玉化透晶硃砂雙環和夜明珠敲擊在一起,聲音清脆悅耳。
可元燃犀並未扶住皇太女,而是忙不迭退後躲開,單拿一隻手扶住小女娃軟滑的腦門。
反被她抓住了自己腰間的夜明珠。
連聲舅舅都不喊的外甥女,執意索要他母親的遺物,元燃犀自然不給。
皇帝堂姊只得拉開女兒,兩邊安撫,還讓他抱抱自己女兒。
元子燭心裡窩著火,面上仍得體地笑著:
“我手上沒勁,怕摔了孩子。”
女帝一聽,打趣道:“你九歲獵白狼,十歲馴烈馬,如今十二歲更是攜領元家府兵,豈會連個襁褓嬰兒都抱不動?是不喜歡她嗎?”
“皇姊放心,即便臣弟與外甥女不親近,也會盡責扶持她登上皇位,做個明君的。”
“外甥女這個稱呼太見外了,燃犀若是有心扶持,就拿無憂兒當女兒…當徒弟培養。”
於是自元無憂有記憶起,便知大她十二歲的小舅舅,對她很是頭疼,但又不得不帶娃。
畢竟她母皇日理萬機,父親軍務繁忙,便總把她丟給舅舅和太學的夫子帶。
元無憂自幼養在東宮,因是獨苗苗,別說世家子弟,就是堂表親也沒人敢跟她親近。
即便有過帶她出宮玩耍的親戚近臣,在被母皇知道後,也都給教育不許帶壞儲君了,自此元無憂再沒個玩伴。也就大她十二歲的孃舅願意陪她胡鬧,也有些被自願的成分在。
舅舅總說自己還沒長大先當爹了,可他連抱怨時,臉上也笑著,立馬就會找補說:
“別說舅舅沒有孩子,即便有了,也會帶著一家人都輔佐你和阿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