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眼瞧著他的身形從自己面前走過,眼神一閃一閃而過的陰鷙肅殺,又恢復如常。
即便萬鬱無虞不說,元無憂也都瞭解的差不多了。並非他露了馬腳,而是她早就得知,萬鬱無虞是拓跋家人。
他確實無論在北周,還是元家,都有血緣關係能搏一搏做皇親國戚。
進到客廳裡時,元無憂幾乎被裡頭濃郁的脂粉香氣頂出去,但她臉色只是變了變,便平復了呼吸,極力神態如常地跟進去。
而一旁的黑衣少年餘光瞥見她面露難色,暗自扯唇諷笑,隨即又被湧上來的心疼取代。
萬鬱無虞回身讓座時,那雙黑眸難掩愧意的凝視著她。
“來這種地方…不自在才正常,看來你雖然中了齊國的美人計,卻並未墮落風塵。”
先落座的元無憂瞧見少年坐她旁邊,才正色道:
“說罷,為何突然跟赤水叛軍合謀,假死給周國看?別說你和赤水叛軍沒關係,要不是他們透信給你,你怎會知道你舅舅在此?”
“我沒與赤水叛軍合謀,也並非假死,是周國天子找人易容我,派我打入赤水叛軍內部,伺機評判罷了。”
頓了頓,他忽然眼尾低垂,怨意道:
“若非皇上私下給賞錢,就憑我那軍餉,三年怎麼也湊不到一千兩。沒成想這群叛軍坐地起價,還說不止對我,對誰都翻了十倍。”
元無憂聽著覺得荒謬,“周國這麼苛刻你你還跟他們幹啊?你要是回華胥回党項,十個一萬兩都湊的出來。”
萬鬱無虞搖頭,“我留在周國不是為了錢。”
“那你為何要幫周國做事?平赤水叛軍,跟當年平定你母王叛亂有何區別?”
“我只有為周國做事,才有機會打敗赤水匪首,救回我舅舅。”說到此處,他眼神斜睨著對面而坐的姑娘,
“少主手眼通天,又與那赤水匪首有幾面之緣,豈會不知他們怎麼對我舅舅的?”
這話問的元無憂啞然,隻眼神真誠道,
“赤水叛軍也曾是六鎮義軍那樣的,他們受我母皇恩惠,得知你母家背叛前朝舊主,不知你做兩面諜的艱難處境,也情有可原。”
聞言,少年那雙深邃眼眸驟然微眯。
“國主與他們不都是一樣的嗎?即便前些天給你坦白了我的一切,你也從來沒信任過我的忠心。”
元無憂搖頭,“我對你改觀了。”
“國主最好別改觀。能看到昔日說話一針見血的小丫頭,如今用詞斟酌避重就輕,世故圓滑,我也頗感欣慰,這樣最好。”
“你也說話拐彎抹角的,不知褒貶。”
少年那把清冽的嗓音,隨即冷哼出聲:
“國主預設了不信我的忠心。剛好,我也從來沒信任你們母女。”
這話聽的元無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怎能這樣質疑我?我從來不贊同母皇卸磨殺驢的行為、你是知道的!”
元無憂急著自辯,都有些慌不擇路了,
“換做是我,我不會為了眼前利益敵友不分,六鎮義軍為我們而來勤王救駕,我就不會讓義軍跟錯人,說起來就是悖論……我連引柔然入關都不願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