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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城郊蕭宅。
周國來護送鄭家馬車的軍隊姍姍來遲。
就在前院的影壁牆下,整整停了八輛沉甸甸的馬車,軋出極深的車轍印。
眾目之下,襄陽子弟兵、蕭家白袍軍、周國府兵圍成一圈,最前排,站中間的便是身穿交領黑衣,常服佩劍的風陵王。
左右兩側,一邊是蕭桐言和周國來護送馬車的尉遲迥和伽羅,一邊是于飛和李暝見。
而高家兄弟等人,都站在女王爺身後,翹首瞧著那黑衫姑娘的一舉一動。
端著眉眼冷靜、嚴肅的元無憂倒沒拘謹,自顧自地去挨個馬車翻找東西了。
但每次車簾一掀,望著裡頭豁然展露出能亮瞎眼睛的金銀珠玉、寶石瓷器,連黑衫姑娘身後的高延宗都被驚豔了,眼前一亮又一亮。
高延宗心想鄭太姥真不愧是富甲一城,連被土匪、府兵搶劫了好幾次,仍能剩下這些家當給外孫女,她也算一夜暴富了。
結果她根本不多看這些錢財幾眼,只是挨個車廂掀開進去,讓身後的襄陽兵把東西一箱箱搬出來瞧一眼,就交給後頭拿著賬本記錄的於禮和蘇威了。
她卻轉頭去看下一車,彷彿在找什麼。
直到元無憂清點完七輛馬車,才在最後一輛車廂裡頭,找到了拿紫檀木匣子裡裝著的,西魏女帝的血書和“元明鏡親臨”丹書鐵券。
終於找到所尋之物,元無憂趕忙把那木匣抱出來,放到她院中央的石桌上展開。
隨即擰眉怒目,憤然拿手指著蕭桐言:
“爾等膽子夠大的啊!連前朝女帝的血書都敢偷?你也想要通關文書啊?若非孤的印信沒放姥姥家,是不是連孤的印信你都敢偷?”
蕭桐言被點名質問時,還嚇了一驚,隨即作揖賠笑:“哎呀,此事本宮真不知情,殿下說笑了,所幸這等重要之物沒丟就好。”
原本靜靜立在妹妹身後的李暝見,聞言詫異地抬起陰鬱的眉眼,“什麼血書?別告訴我你索要了這麼久的鄭家錢財,只為這張紙?”
襄陽太守也急忙上前來,眼巴巴地看向少主手中的血書,臉上又驚又喜!
“先帝居然留下了這等寶物?少主!卑職能否有幸觀瞻啊?”
元無憂順手拿出那封血書,遞給於太守,眼睛卻看向李暝見。
“不止為了那張紙啊,還有丹書鐵券呢。”
而襄陽太守則誠恐誠惶、鄭重地雙手來接她遞來的血書,滿目虔誠地託舉著閱覽。
李暝見走上前來,也藉著於太守的手打量那封血書。
“攢下原配夫女二人……呵,”少年忽然抬起眼睫,目光譏誚,“怎麼,西魏女帝后宮好幾個男的,她到死也只拿那個妻兒無數的獨孤郎,當原配丈夫麼?”
這句明知故問,把元無憂給問住了。
她尷尬地斜了一旁的蕭桐言一眼,“這可是大庭廣眾,江夏公主的宅院,有事回去再鬧。”
黑衣少年長睫微垂,陰沉個臉哼道:
“誰要跟你回去,我自己有家。”
眼見兄妹倆就要嗆火,高長恭頭一個上前來要勸架,襄陽太守也規規矩矩地、把血書放回姑娘身後的木匣裡了,只有房東蕭桐言目露警惕,突然手握腰間的佩劍退至眾人身後。
下一刻!誰也沒想到,那前襟綁著麻花辮的男子突然擰腰、飛身颳了出去!
卻不是衝女王爺來的,而是衝躲到白袍兵堆裡的江夏公主去了。
倆人一個是能打服安德王的女武將,一個是渾身奇技的苗疆聖子,貼身搏鬥起來也足夠精彩又焦灼。
眾人轟然一亂,但都沒走,鬧哄哄的邊看熱鬧邊問為什麼,元無憂陰沉著臉瞧倆人一黑一白拳腳相加,打出殘影了,卻心知肚明。
見倆人橫衝直撞,踢倒了裝金銀的箱子,元無憂趕忙喊伽羅和於太守圍過來,把她這幾輛馬車的東西聚起來,帶出蕭宅。
而周國府兵本想幫忙,卻連於駙馬一起,被白袍軍給攆出蕭宅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