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乍一聽“李國舅”,覺得耳熟,腦中突然浮現出什麼,僅一閃而過。
倆熟人見面,自然抬腿上前寒暄去了,下一刻,李國舅餘光就瞧見了他身旁的姑娘,黃金面具底下的褐色眸子驟然微眯:“這是?”
馮翊王順勢抬手,引見身旁的姑娘:“她是蘭陵王之妻,咳,尚未成親應該是相好,便是滎陽鄭氏的姑姑,來取回鄭家遺產的。”
李國舅嗤地一笑:“原是那小子的相好,華胥儲君剛死,他就迫不及待娶妻了嗎。”
眼見這位李國舅抬手攥成拳,垂眼假模假式瞟扳指,跟蓄勢待發想打架一樣,馮翊王趕緊傾身往前一擋,攔在表妹身前。
“國舅要跟弱女子動手嗎?”
“怎會?我看不慣她罷了,”高個子的李國舅居高臨下,斜了元無憂一眼。“速滾。”
既然李國舅瞧不慣元無憂,她便跟馮翊王原地拜別,轉頭讓襄陽太守帶衛兵,跟著蕭世子一同去蕭桐言的別院。
而自己則跟蕭桐言斷後,倆人遂步行在長街上,跟在大部隊屁股後往她在西門外的院子走去。
***
午時已過,天色仍霧濛濛的。
博望城上空黑雲壓城,臨近西門的長街上突然暴雨如注,讓人難分晝夜。
蕭桐言急匆匆折返回館驛去取傘了,元無憂則選擇冒雨前行。
元無憂懷揣著比陰雨更陰鬱的心情,冒雨牽馬走在街上,望著不遠處被周軍圍困的西城門。她孑然一身,素來無所畏懼。
濛濛細雨裡,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也沒在意,直到身旁衝出來一夥穿黑衣的,把盾牌舉在頭頂擋雨的,分明是周國府兵。
卻在擦肩而過時,前頭穿銀甲的男子猝然停下腳步,放下長條盾牌回頭,而後抬腿衝她跑過來。
“殿下!殿下請留步。”
蕭圓肅清澈的嗓音穿透大雨,卻又與噼裡啪啦的雨聲協奏共鳴,十分悅耳好聽。
而這傢伙到她面前頭一件事,就是提起手裡的黃銅獸首長條盾牌、舉在她頭頂當傘。
元無憂鋒眉緊皺地抬起眼,只見面前淋著雨的男子,仍是那張沒情緒的臉。
男子臉蛋像白麵團,五官陰柔美豔,嵌著一雙薄情的桃花眼,眼窩裡卻有對黝黑瞳仁,便使得眼神黑邃凌厲,眉目俊美,有些目空一切的傲然無物,實際上有些呆,又很漂亮。
美中不足,就是他那張白麵團臉上多了道殷紅的血痕,像新鮮的鞭傷,剛才宴席上還沒有。但他沒吭聲,元無憂也沒多嘴問。
即便被雨水打溼了滿臉,蕭圓肅也不以為意,依舊滿臉平靜,絲毫不損他的容貌,甚至徒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美麗。
“找孤何事?你怎麼不跟同袍一起回去?”
“尉遲將軍命我來跟著國主。”
“替周國來監視孤嗎?”
“不!不是的。”男子急著解釋,臉上倏然有了鮮活的情緒,黝黑眸子烏亮,目光卻專注地凝視著她。“是伽羅將軍要來尋你,將軍唯恐影響伽羅將軍的清譽,命我替她。”
他這樣專注地、凝視自己的眼神,彷彿他只能瞧見她一般,讓元無憂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