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姐姐盯著那眼神冷漠,望向窗外的小貴妃,好奇地問馮老妹兒,“她是先天啞巴,還是後天失語啊?這小老妹兒也太可憐了,只怕在宮裡受了委屈都說不出口。”
馮令心弱聲勸道:“……姐姐別盯著武貴妃看了,看路。”
木蘭城門樓下,安德王帶兵匆匆趕來接人。
得知鄭姑姑順利接到貴妃,他才鬆了口氣,明明情況緊急,還是畢恭畢敬的隔著簾問:
“聽聞陛下車駕被刺,娘娘這邊情況如何?”
貴妃娘娘伸出瘦長的蔥根細指,一掀簾子,是個沉穩冷涼的男聲:“朕安好。”
那嗓音雖還稚氣未脫,氣勢也是威嚴端肅。
於是車裡的和車外的人都震驚了。
隔著簾下一角,元無憂瞧見平日裡吊兒郎當的安德王,如今錦袍華服,披魚鱗銀甲。
男子將桃花眼一斜,肉實的雙眼皮襯得他又嚴肅又活潑。高延宗盯著簾裡的貴妃看了一眼,又慌忙低下了頭去,單膝下跪,
“臣安德王高延宗拜見陛下!”
高延宗低沉肅穆的嗓音瞬間響徹城門,幸虧周遭已經被天子近衛、和安德王的部下清了場。
車廂裡的元無憂也麻爪了,照理來說她不必對別國君主行叩拜大禮,但此時她心裡有愧,趕忙從坐姿猛地站起來,卻起猛了,腦袋“邦”一下磕到車廂的棚頂。
望著眼前,又捂腦袋又呲牙咧嘴的紅衣姑娘,少年冷睨她一眼,“華胥國主與朕同為國君,無需行跪拜之禮,恐折壽。”
同為國君又如何?自己比這小皇帝還年長三歲又如何?元無憂還不是得恭恭敬敬,哆哆嗦嗦的感謝他:“多謝陛下寬容隨和。”
於是高延宗上了馬,在前面引路,這頭車簾撂下,元無憂跟馮令心一左一右庇護著小皇帝。
隨著車廂搖晃,元無憂從未覺得三個人同處如此擁擠,她偷眼觀瞧這位紅妝女裙的小國主,弱聲弱氣地問:
“陛下為何如此……犧牲自己,扮作貴妃?”
“現有人謀利弒君,金蟬脫殼只為自保罷了。”
“那真正的武貴妃呢?”
馮令心道:“沒有武貴妃,陛下便是。”
元無憂點頭,“好傢伙,武平的武是吧?”
自打得知武貴妃就是武平皇帝,一開始輕鬆愉悅的氛圍就一去不復返。
還沒等到木蘭城館驛,就聽見一隊兵馬匆匆的堵上門來,鬼面甲冑的蘭陵王在一側急哄哄地稟告道:
“得知陛下遇刺,臣蘭陵王高長恭特來接駕貴妃娘娘!方才有人見陛下近衛“守鄴人”在此出沒,敢問貴妃娘娘可知陛下的下落?還有那死囚崔巍……本該被押解回京,今日竟陰差陽錯替陛下擋了刺殺,當場死在叛軍手裡,隨後就聽聞陛下失蹤,連帶臣派去接駕的部下都失蹤了,目前全憑段左相在主持戰局……”
武平小皇帝道:“人是朕捉的。”
隨著一隻細手將車簾掀開,高長恭那雙震驚的目光,讓元無憂彷彿看到了剛才的自己。
貌若嬌娘的小皇帝回頭望了眼元無憂,如抹硃砂的花瓣唇勾起,笑意輕柔:
“嫂嫂,請與朕同往。”
他分明遵規守矩,元無憂就是不寒而慄。
從他眼神裡,元無憂彷彿看見了自己的過去,乃至現在和將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逼得一國之君扮女裝金蟬脫殼,御駕親征?
高緯年方十五,這樣一個傳聞中荒淫無道的小昏君,居然為貪汙賑災糧款一事親往災區,身邊群狼環伺讒臣當道,他卻能帶親族忠臣隻身來此。
他豁得出去捨身飼虎,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天降表妹馮令心,又在剛才交給素未謀面的她,元無憂佩服他豪賭的勇氣,不由得對這位齊國小皇帝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