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都來了。”
初霜頓了頓。
男人的面龐在黛色裡不甚清晰,字音卻沉穩清晰。
“你當時整日守在靈堂,沒出來見客。”
初霜攏了攏衣服,想起那時的自己,淡笑,“也是,那時候哪還有注意力看別的。”
到了她所說的觀景處,夜風獵獵,就著晦暗的光線往山下看去,只覺高處不勝寒。懸崖峭壁山風呼嘯而過,不遠處樹林裡有沙沙聲響。
好在這邊修建了圍欄,給了人一點安全感。
初霜深深呼吸一口夜間涼空氣,感覺整個肺腑胸腔都舒爽起來。
她伸了伸手看向遠處城市的星火,感慨:“好喜歡這種感覺,自由自在,以旁觀者的身份看那邊的世界,好像離天堂很近。”
這話引得男人側目看她。
初霜微頓,彎唇:“天堂就是天空,字面意思。”
“夜間在山頂看風景是不是很有意思?”
“是。”
其實山上很靜,哪怕有夜風有鳥獸,也有他們倆的低語,但所有的聲音都會被吞噬進黑暗。
夜色不起波瀾。
扶著欄杆目光靜靜注視遠處,天幕裡綴著少的可憐的幾顆星。
如果是夏季,這邊的夜空會美到失語。
可惜才堪堪到初春。
兩年前的夏天初霜在這裡看過最美的星空,那晚也是宿在寺廟。
新聞說夜裡能看到流星,夜間游到這裡時,星河懸頂,氣象萬千。
遼闊宇宙就那麼毫不遮掩地懸掛在頭頂,近得彷彿一伸手就能摸到。
外婆走的很安靜,沒什麼痛苦,人人都說老年人到了一定年紀安詳走掉,這是福分。
時隔八年再失去親人,初霜比少時冷靜得多。
接到電話時她正在學校后街買南瓜餅,這餅是外婆的最愛,兒時外婆常常會做給她吃。
下午沒課,通常這樣的日子會在陽臺曬太陽發發呆,或是去圖書館看會兒書,那天卻突然很想吃南瓜餅。
剛買好南瓜餅就接到了家裡的電話。
冷靜不代表不會痛,再一次看到親人熟悉的臉龐近在眼前,明明看得見觸得著,可你卻知道你們再也不在一個世界,再也無法相看相談。
更無法將她生平喜愛的東西送給她。
初霜再一次刻骨地認識到,再沒有什麼比死亡更沉重的了。
在靈堂跪了三天,第四天老人家入土,翌日她就爬上了雲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