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實在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又該說些什麼。
宋擎久久撥出一口氣,終於沒忍住把手中的傘掰彎狠狠扔了出去,“艹。”
他煩躁地抓著頭發,過了一會兒才忍不住道:“那你知不知道,如果當年出事後,姓關的如果及時採取措施,而不是選擇第一時間封鎖訊息——就不會有那麼多人.....特麼的!”
關爾靜靜聽著,抬頭看了眼青灰色朦朧的天空。
“他會下地獄的。”
宋擎胸口起伏,過了會兒才壓下心頭的憤怒。
“那你特——你來這幹嘛?!為什麼又要來找程嶼?”
雨水沾濕了披散的長發,垂落的睫毛掛著濕漉漉的水珠,關爾半斂著眼,“彌補吧,我也不知道。就算我多不希望自己是關一越的女兒,但事實如此。”
宋擎擰著眉,聲音罕見地帶了些嚴肅,“他以前......知道你是關一越的女兒嗎?”
關爾吐了口煙氣,“不知道,可能。”
宋擎沉默了起來,“程嶼是我朋友,也是兄弟,我不會允許別人隨意傷害他。”
關爾想說‘我知道’,但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喉間像是堵塞異物,卡在裡頭不上不下,一呼一吸生生抽著疼。
她沒傷害過程嶼嗎?有的吧,她現在的出現,是不是也是一種傷害?
程嶼為五年前的‘關爾’編造了一個生病逝世的美好結局,而自己卻再一次搞砸了。
關爾覺得頭重得有些抬不起來,連點頭都難。
“他應該,很恨很恨你們。”
“我知道。”
“你若真知道的話,就應該放過他。雖然再怎麼難,但他已經熬過來了。”宋擎語氣極其認真,“如果他還是不想再見你,我會負責把你送到機場去。”
電話接通,不知道程嶼與宋擎說了什麼,他只讓關爾在原地等著。
一個半小時之後,拖車的人才到。關爾腳邊落滿了煙頭,靜靜地看一群人圍著車子研究怎麼啟動。
關爾剛才想了很多,覺得自己還是安靜離開,便想跟宋擎商量著直接搭上來人的車去機場。還未出口,一輛灰綠色的皮卡從服務站方向駛了過來。
關爾眯著眼看了會兒,抿著唇去看宋擎。
宋擎神情嚴肅,只解釋了句:“他說要自己過來。”
程嶼看起來風塵僕僕,皮卡的後車鬥用塑膠雨披擋著什麼東西,看起來是在運什麼東西。他下車時直勾勾地盯著她,彷佛她又搞砸了什麼事情似的,一副過來收拾爛攤子的模樣。
關爾看著他走到跟前,他先是沉默著把身上的雨衣披在了她身上,而後才轉頭去問宋擎,“車子什麼情況?”
“熄火了,不知道是什麼毛病,”宋擎恢複了之前吊兒郎當的模樣,“這車太貴了人家不敢亂修,怕哪裡修壞了,修車費還不夠賠的,說得拖回去看看。”
過了會又道,“這位關小姐說要找你,現在見著了,要不我把人送回去或者送到機場?”
程嶼搖了下頭,“我先把她接走,你跟他們留個電話,過幾天我再去開回來。”
宋擎沉默了半刻,沒想到程嶼會這麼回答。但也只是無奈笑了下,“行啊,我也想阿姨做的米腸和打鹵面了,我給你開回去也行。就是——”說完他視線不明地看著關爾,“算了,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有事的話再給我打電話。”
雨勢不大,過了一會兒陽光就穿過厚重的雲層,掃下一道扇形的光影。戈壁在雲霧間變得迷離,越開到城裡,世界從灰土色慢慢過渡到水綠色。路旁黃綠交錯的行道樹密集矗立著,類似布林津的俄式建築鱗次櫛比。
關爾見程嶼把車往鎮上開去,問他,“你要去忙什麼嗎?”
程嶼開了半邊窗,“送你去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