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爾恍惚了片刻,有些無法理解這句話,“你,你沒結婚?”最後一個字近乎破了音。
程嶼表情恢複了之前淡漠的樣子,他側著頭望著霞光鋪滿的河面。
他的表情慢慢地、不帶痕跡地如季節更替,像落葉飄落於肩頭,一切悄無聲息。
“但,那個小孩兒——”關爾終於反應過來,誰都沒說那小孩兒就是程嶼親生的,一切都是自己根據小孩兒的一句稱呼,而妄自下的定論。
“你沒結婚?那個小孩兒為什麼叫你爸爸?”
程嶼沉默了下才道:“他父親去世了,我是他幹爸。”
關爾:“……”
剛才白理智了。
“那個”,她咳嗽了下,“你剛才”,關爾說得有些磕磕巴巴,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說——”
【叮鈴鈴】——
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了她將出的話,關爾一邊掏手機一邊示意他別走,“誒,你等等,我先接個電話。”
但程嶼也看到了手機跳出的[駱舟深]幾個字,也沒理她的話徑直往橋尾那一頭走。
關爾簡直頭大得要命,只能一邊接電話一邊跟上,“唉,你等等。”
駱舟深耳邊都是快門響動的聲音,被這句話搞得莫名其妙,“等什麼呀?你在哪呢?”
前面程嶼仗著個高腿長,不到一會兒就隔了不小一段距離。關爾連忙跟上,聲音有些喘,“沒什麼要緊事我就先掛了。”
駱舟深皺起了眉頭,“你在幹什麼?”
關爾一把抓住程嶼的手肘,強行拽住了他。
程嶼的薄眼皮連抬都沒抬,語氣十分疏遠,“做什麼?”
關爾撥出一口氣,一邊掛電話一邊喘著粗氣道,“師哥,要個聯系方式不過分吧?不然——”
不然,不然還能怎麼樣呢?
程嶼看著她已不再青澀迷茫的臉,卻久久始終沒說出下一句臺詞。
他記得當初他是怎麼回的。
他只回了前半句,他說“同學,你認錯人了,藝術系專業的教學樓不在這兒。”
但當時關爾沒有露出被拆穿的怯容,反倒大咧咧道,“正式認識下,我是國際關系學院外交學專業大二學生,輔修法新,怎麼也算師出同門吧?”
堂堂法學系法商專業年級第一當場被噎得一時沒反應過來。
後來呢,後來——
二十歲恣意灑脫的關爾與眼前氤氳著淚光的關爾重疊。
程嶼喉結滾動,澀然地斂著眉。
那句“不處物件”在心頭逼上了喉間,卻遲遲發不出聲音來。
久到夕陽最後那點微光燒盡,暮色四合,他終於在疲憊中壓低了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