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淩一想,事情興許還有轉機,說:“皇上,皇後娘娘這兩日來了好幾回,皇上要不要先見見?”
“你明知道皇後為何求見朕。”李煜玄想了想,說:“罷了,讓她過來,朕讓她聽個明白。”
皇後賢良明理,也許對姚既雲是好事。
衛淩腳下生風一樣跑出去,東張西望一通就是沒看到往日那個熟悉的身影,才想起這會兒不是顧甯川當差的時候。他招來幾個跑腿的內侍,吩咐他們立刻往永壽宮的方向找過去,盡快把顧甯川找到,顧甯川知道,也許那位穆常在來得及想點什麼出來。
“告訴他事情不好了,他會明白的。”
衛淩在這樣十萬火急的時候沒有看到,除了找皇後和顧甯川的兩撥人從勤政殿跑開,另有一人將這樣急到失態的情景繪聲繪色地帶到了敬貴妃那裡。
找皇後和顧甯川的兩撥人最終在景仁宮相遇,一堆人面面相覷。
皇後回頭對穆晏清和顧甯川說:“你們……先回宮去吧,本宮會讓人給你們傳話。”
衛淩的臉色,皇後的眼神閃躲,全都在強調一個事實:無力迴天。
穆晏清胸口一陣悶,勉力冷靜下來,知道“封口令”已經沒有意義了,等聖旨一下,滿朝皆知。
“我們去儲秀宮。”穆晏清說。
就算無能為力,也要把知情和選擇的權利交給她。穆晏清想,比起無能為力,被別人掌控了人生而造成的錯過和悔恨,會糾纏踐踏著餘生的每一日,更痛苦百倍。
低沉的雷鳴開始在陰雲間發出嗚咽。
穆晏清和顧甯川還沒走進儲秀宮,就聽到裡面傳出喧嚷聲,夾雜著哭鬧、勸阻……
穆晏清腳步一頓,隨即跑著過去,迎面遇上驚慌失措的姚既雲。只見她半披下來的長發淩亂散在肩上,臉色蒼白,倔強的目光越過身前手忙腳亂要攔著她的人,和穆晏清相遇那一瞬,頓時像抓住救命稻草。
可惜這棵救命稻草也是面如死灰。
姚既雲眼裡的光一點點消散,她沒能從穆晏清的臉上看到一絲希望,她伸手搖著穆晏清,哽咽著問:“我哥哥……你……你有沒有辦法?”
穆晏清感受到那雙纖弱的手正藉著她作為支撐,連站穩都很難,彷彿身上所有的氣力都用在那句“辦法”裡面。穆晏清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姚既雲不願意接受事實,也不接受連穆晏清都沒有辦法,她跌跌撞撞地撲向顧甯川,說:“你從皇上那裡來……皇上……皇上怎麼說?”
顧甯川最終還是於心不忍,說:“娘娘,皇後娘娘她……方才已經去見了皇上。此事……”
他想說未必沒有轉機,但艱難的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姚既雲一聽見李煜玄可以見人了,立馬沖著宮門走。
姚既雲如今懷著七個多月的身孕,眼下只有張太醫和絃凝知道,腹中胎兒如今已經不好,若能平心靜氣地養好,再堅持十天半個月,都算天命眷顧了,哪裡經得起這樣的大起大落。
張太醫和絃凝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姚既雲面前,可今天求了許多次,一直都說不清個中緣由,只一味地求娘娘保全自己和腹中胎兒,姚既雲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皇上願意見皇後娘娘,那我去了就有機會給哥哥們求情……你們……你們都放開我呀……”姚既雲又想跑又想掙脫,突然呼吸一滯,胸口猛然一陣刺痛,下一瞬就渾身失了支撐往前倒下去。
面前的幾個人好像有所準備似的,全都伸出雙手撲過去,扶穩也好墊底也罷,豁出命要將她接住。
姚既雲覺得天旋地轉,也看不清眼前幾個人是誰跟誰,渾身僅有的力氣全都在不依不休的幾句話裡:“我要見皇上……哥哥……哥哥他是無辜的……”
儲秀宮的人嚇得魂飛魄散,只能全都看向唯一的主子——穆常在。
穆晏清只給顧甯川遞個眼色,顧甯川大喊一聲:“都給我讓開!”接著一把攔腰抱起姚既雲就往裡面走。
張太醫只是靜聽一會兒,渾身顫了一下,穆晏清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樣見過無數遍的“大事不妙”的眼神怎麼會錯?在穆晏清的敏銳中,那一下顫抖和張太醫今天異常強烈的慌張惶恐重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