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想她定有謀劃,竟自然而然生出一絲默契,說:“那你方才為何隱瞞皇上,你可知這是以下犯上?”
穆晏清一下就紅了眼眶,說:“皇上和貴妃娘娘攜雷霆之勢而來,臣妾知道宮規森嚴……咳咳……且皇上已經發落了獵場的人,都是臣妾不好……咳咳……一聽敬貴妃還要審問他人,臣妾心裡難受了。皇上,皇後,永壽宮的人都是為了臣妾的安危才如此冒險,臣妾的命是他們救回來的……所有罪責臣妾一力承擔。”情到深處,穆晏清還帶著一點嗚咽,兩行眼淚恰到好處地全往一邊落下來。
衛淩又在無人在意的角落嚥了咽口水。
“皇上,奴才甘願領受一切責罰。”顧甯川慌了神,顧不了這麼多就咚一聲磕個響頭,“是奴才護主不力。”
穆晏清設計的劇情裡沒算到顧甯川這個臨時失控的變數,正慌張著想臺詞接上去,秦佩英又忙上前給她擦淚,說:“你看你……這傷都還沒來得及處理,方才動來動去還撕扯著傷處,就顧著求情。罰這一點僭越宮規的過錯,難道我還承擔不起嗎?”秦佩英稍稍側過身,很心疼地握著穆晏清那傷痕累累的手,好讓李煜玄多看清幾眼。
穆晏清瞪大的眼睛裡透著贊不絕口:姐姐學得不錯呀,
“怎麼回來這麼一會兒……傷還沒包紮?”李煜玄看著手臂上那堆五顏六色,到底是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嬌嫩的手,摔成這樣,還不知道身上要傷得多重。
所有人都極不經意地撇了李煜玄一眼。傷還沒來得及處理,原因這不明擺著……
易桂華冷著臉看這一堆一唱一和的人,再加上皇後,總覺得跟往日都不一樣。她明知穆晏清是和安排好的人過了一晚上,但那人如今沒了蹤影,看來是兇多吉少,只好趁著她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準備,直接去把皇上搬過來。
沒想到這一屋子的人把戲唱得那叫一個精彩熟練……穆晏清這個詭計多端的也就罷了,怎的今日連皇後和秦佩英都應變得這麼快……
易桂華想到這,只能適時收手。罷了,這一趟不成,後手還有,總不會這麼容易讓穆晏清僥幸逃了過去。她眼看皇後要搶這個好人來當,三兩步就湊上去看了看穆晏清,好將李煜玄的視線擋下來,說:“皇上,臣妾覺得皇後娘娘說得有理,再一一重罰下去也於事無補,穆常在和驍嬪都受了如此驚嚇,此時安心養好身子最要緊。”
李煜玄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牽過易桂華的手,誇了一句“還是愛妃體察人心”。
穆晏清秉持職業素養忍住沒翻白眼,怎麼向來寬仁待下的皇後這麼說就無人在意,到了易桂華那裡就成了體察人心了?
皇帝接著一起身,屋裡緊隨一陣騷動,他伸頭又多看了看兩個受驚的妃嬪,餘光又見顧甯川帶著說不清的眼神正盯著自己,這眼神是自打進來開始就一直掛身上。
“回宮之後,朕再論功行賞,朕也不便在此留著了,你們趕緊養傷要緊。”
他見秦佩英要跟著送出去,握著她的手輕聲道:“別送了,你也一夜沒睡,多歇會。幸好你沒事。”
皇帝這意思是他已經知道昨晚秦佩英求救不成的事情,今日大張旗鼓地起來,也算是表明態度了。秦佩英隻字不提,全當沒有這回事,帶著幾分羞怯低頭說:“謝皇上。”
衛淩早就安排了人在外面候著,只待屋裡騰出空間,就趕緊催人進去伺候。於是,幾個主子前腳才出去,外面這堆人就捧著各式的漂亮衣裳和山珍海味又湧進去。
採蓮擋下那幾個要上來伺候穆晏清的宮女,突然就不知哪來的勇氣,說:“主子一直都是由我來伺候,如今身上又有傷,你們不知輕重的搞不好弄疼了主子,東西都放下,我來。”
幾個宮女都是衛淩差人選過來的,論伺候人的功夫當然數一數二,而且衛淩嚴厲要求過要好好伺候永壽宮,這會兒才進來,哪裡敢就這麼被打發出去。
場面正為難的時候,嶽蘭上前說:“偏殿備好了茶點,各位姐姐可過去休息一會兒。我們主子自會有賞。”
幾個宮女這才放心地擱下東西就出去。
採蓮先把熱水端上來,又說了幾句好話把嶽蘭和秦佩英都送了出去,手裡拿著帕子遲遲不好下手。
這不是因為穆晏清,而是風塵僕僕的顧甯川還在那裡守著!這可把採蓮惹急了,“小川不是我說你……你就算是……那啥,你這會兒留在這裡也不好吧。”
穆晏清打量一番這個孤魂野鬼般的顧甯川,說:“你也回去歇一會,我需要好好地睡一覺。”她刻意把“好好”兩個字念得重,就想打消他打算一會兒就回來的念頭。
顧甯川這才不依不饒地走了。
採蓮解了穆晏清的衣衫,看到她肩膀、手臂、側腰、後背、大腿……從上到下除了臉幾乎沒一塊好地方,心疼得眼淚一直在打轉,又得強壓著難過,跟蜻蜓點水一樣給她擦身,上藥。
穆晏清偶爾疼得“斯哈”幾聲,再側目看到成了哭包的採蓮,後面只好偷笑著忍了回去。這一次摔得重,是因為那受驚的馬兒跑得太快了,還有那發了瘋似的東西在後面追殺,這種狀況早超出了她那點三腳貓騎馬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