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甯川聽著不對勁,心裡那股春風忽而堵在喉間,半天不知從何說起。他開始琢磨,自己還真沒想過這個。“嫻嬪……應該不會吧……”
一股妖風霎時繞了周身。穆晏清那眼色,他從未見過,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又讓人不安。
穆晏清冷哼一聲,說:“你這麼相信她,那你去找她說你給她辦這個事情就好了,省得我自己在這裡擔心這裡那裡。”她語速極快,機關槍似的講完就立刻扭頭就走。
“晏清、晏清……”顧甯川頭一回發現宮裡的可怕,穆晏清這麼一發脾氣走人,他就頓時覺得好像踏進一座沒有活人的鬼城,既不能大聲喊人,又不能伸手把人拉住。
世間女子……果然難應付。
當天晚上,蘇顏在秋霞苑自縊。
穆晏清是在第二天知道這個事情,當時還在思量與溫映池這個隱藏反派聯手。
皇後派人曉諭六宮:蘇顏因夢魘纏身,神志不清,於昨夜在寢殿自縊。皇後讓魏姑姑親自走一趟秋霞苑盯著調查,蘇顏的死因沒有任何可疑。穆晏清心裡說不上來的複雜,天意弄人大概講的就是如此,弄的還是所有人。
顧甯川知道她會有些難過,但有些道理還是想讓穆晏清明白,“沈蓮死在她面前,對蘇顏來說,不管繼續由著夢魘纏身,還是被趕去冷宮等哪一日有人來動手,她每一日都生不如死。”
穆晏清的眼神有些空洞,她知道顧甯川想說什麼,“想殺她想保她的大有人在,蘇顏卻是自己了斷了一生。你還是想說,這對她而言也許是最好的結局,對所有人都是,對嗎?”
“我不想看到你難過。”
他知道我會為一個反派難過,但不會真正明白我的難受並非幾句道理就可以解決。穆晏清藏好眼中的失落,轉了眼神,意味深長挑著眉對顧甯川說:“哎……難過又豈止是我?嫻嬪比我有先見之明卻還是來不及救人,她比我更難過。”
顧甯川頓住,心道:怎麼又提起別人來了。他自知笨嘴拙舌地,在這個事情只怕說多錯多,只好認輸道:“嫻嬪難不難過與我無關,你不難過就好。”
“話可不是這麼說,人家籌謀這些,為的還不是你?”
“怎又與我有關?”顧甯川覺得這有幾分強詞奪理了。
穆晏清想,這樣的感情線,拍出來讓觀眾看個樂子也就算了,真拿來繼續調侃下去,那是真的不好笑。
各宮井然有序地準備了半個月之後,兩年一度的春獵浩浩蕩蕩地拉開帷幕。
穆晏清經歷了馬車顛簸、忙活半日收拾住所、行宮設宴這一連串的流程後,到第三日直接睡到中午才恢複過來,若不是秦佩英昨天講的有聲有色,她還想接著躺一天。穆晏清一邊揉著肩膀一邊低聲埋怨,感覺來一趟獵苑比拍幾天夜戲還累半死。
採蓮端上熱好的點心,說:“主子是問獵場的事情嗎?二殿下早早就把小川叫過去陪著,獵場那邊嘛……皇上這會兒應該還在觀賞撤圍。驍嬪娘娘也去了獵場外圍看呢,她囑咐奴婢,等主子您醒來,趕緊伺候好,讓您過去找她一起看。”
穆晏清記得,驍嬪眉飛色舞地介紹了一路,即使只能在獵圈外的山上,能看群獸奔逃被一步步逼進圍圈,也是極有意思的事情。
這沉浸式的大場面的確不容錯過。
穆晏清待劇組的時候就學會了騎馬,禦馬過去獵場不過小菜一碟,她趕緊啃了幾口包子就上馬過去獵場找秦佩英。
欽天監挑的日子極好,獵苑這幾日風和日麗,才出了行宮就隱約聽見獵場的陣勢。穆晏清策馬穿過叢林山間漸漸靠近,逐漸清晰聽見群馬疾馳,獵獵風聲傳來各種躁動的哨聲、野獸嘶鳴。
秦佩英看得如痴如醉,穆晏清聽著免費的“旁白”也聽得盡興,直至日暮漸起,嶽蘭提醒了好幾次,兩人才不依不捨地準備回行宮。
山上的風立馬就涼了,圍場那邊也逐漸安靜下來,這時穿過林間樹叢,幾乎只能聽到三人的馬蹄聲在回蕩。
穆晏清還在回味著群獸逃命的場面,樹杈間忽然傳來一陣躁動,她本以為只是尋常風過,可身邊的秦佩英和嶽蘭當即聞聲停下,穆晏清嚥了咽口水,輕輕勒住韁繩,不敢再動。
分明是有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