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鈴難掩得意,說:“一切妥當,只等曄妃獻舞,時機一到就會出來。”
“那且看皇上今夜的愛憐之情,會花落誰家吧。”
就在滿月攀上山巔之際,所有賓客都來到水邊,紛紛為眼前的絕景吟詩作賦,共賞良辰美景。李煜玄在眾人的擁簇下作詩一首,享盡了掌聲和稱贊後,忽然略有好奇道:“此情此景,當有既雲在身旁才能與朕對月吟詩,一較高下。”
衛淩說:“回皇上,曄妃娘娘說今夜給皇上和眾賓客準備了獻舞助興,因而此時不在這兒。”
李煜玄這才想起,今夜的確還沒有見過姚既雲,沈蓮當時這麼一打岔,他都險些忘了原先在芙蓉池邊苦練舞蹈的姚既雲,正是為今夜做準備的。
“那她要在何處起舞?”
就在這時,雲興湖的四周傳來樂聲,由遠及近,一下子籠罩了整個湖心亭,看客紛紛四處張望,尋找樂聲所在,忽而發現原本靜謐的湖面隨著絲竹之聲遞來了一圈圈的漣漪,與之俱來的是一把空靈清澈的婉轉歌聲:“‘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眾人定睛一看,漣漪將湖中的山色與月色揚開,恰如散開的漫天雪花,紛紛揚揚灑在了水中忽明忽暗的原野上,立刻驚呼絕妙。
隨著漣漪自夜色中款款而來的,還有一葉小舟,一紅衣女子立於舟上,長袖曳著水面,揚開的湖光山色在她身後成了屏風般的映襯,劃槳的船伕一身玄衣,幾乎要融進了身後的夜色中。
紅衣女子在舟上揮起沾了水的長袖翩然起舞,姿態如風,輕盈如雁,在月光的鋪灑中更顯膚如凝脂,眸含秋水,讓一眾賓客看得如夢似幻,恍若目睹了誤闖人間的仙娥,一時都目瞪口呆,不敢出聲,只怕驚擾仙子。
她的長袖劃開了一圈一圈的光環後,留下這樣的驚鴻一瞥,又隨舟遠去,留下嫋嫋歌聲:“‘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好!好啊!”有人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驚豔,拍手叫絕,有人起頭後,越來越多人跟著驚呼,竟有如此奇絕女子。
樂聲從空靈轉入低沉,漸如聲聲訴說的愁思,紅衣女子半躺於舟上,再出現在亭臺的視野中時,長袖已是一直浸入水中,如眼中的愁思,似乎重得抬不起,舞姿婉轉幽怨,欲說還休之態引得看客紛紛為之惋惜。
李煜玄深深為之觸動,情不自禁地站在亭臺於湖水的相接處,深深凝望著漸漸靠近的輕舟。
姚既雲隨著小舟的靠近,眼波流轉間,給李煜玄回以繾綣深情的一眼,低聲吟唱“‘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好!”李煜玄已經全然領會了姚既雲的相思情意,大聲贊賞。
此時,在場已經有人認出,一一傳開才知道,原來於湖上起舞那風華絕代的女子,竟是當今的曄妃娘娘,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一舞完畢,姚既雲站在船頭往岸邊靠近,盈盈一握的細腰和柔軟身姿,更顯清冷,彷彿剛才的塵世喧囂和霜雪,她都沒有沾上半分,依舊可隨時乘風而去。
李煜玄不顧衣裳沾濕,向姚既雲伸出手,說:“‘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愛妃既有此情意與心思,何不早讓朕知曉?如今才慶幸,方才沒有錯過一瞬。”
姚既雲伸出纖纖玉手,讓李煜玄牽著踏上岸,獻上請安和祝禱,低眉道:“臣妾區區雕蟲小技,搏皇上一笑罷了,怎敢事先驚擾皇上。”
李煜玄握著冰涼纖細的手,便知姚既雲為了剛才的每一刻,吃過多少苦頭,心裡又是一陣酸楚。經歷過這麼多委屈,姚既雲依然全心全意為他好,費盡心思只為了換他一點真心。他心中想說,過去的事情是有愧於你,但身上有千百雙眼睛盯著,只好道:“今夜如此良辰美景,愛妃不如就在朕身邊,共慶人月團圓之喜。”
姚既雲心中喜不自勝,耳旁一直回響著各人的贊不絕口,說:“請皇上容臣妾先行更衣,再來陪駕。”
“你的手太涼了,朕讓人備下姜湯,你也喝了再出來,免得受涼了。”李煜玄接過衛淩遞過來的披風,給姚既雲披上。
“謝皇上。”
衛淩得令,親自送姚既雲離開。
穆晏清遠遠瞧著,李煜玄的眼睛恨不得長在姚既雲身上。
採蓮還沉浸在姚既雲的仙人之姿中,感嘆道:“這曄妃娘娘當真是仙女下凡啊,尋常人等有她這樣的寵幸,誰還花這樣的心思給皇上準備這些啊。主子您瞧敬貴妃,在琴棋書畫歌舞樂器中午,就不見得花曄妃十分一二的功夫,樂得自在。”
穆晏清說:“她不是不願意花功夫,而是精明地知道,自己不必在這些方面和曄妃一較高下。”
而且也根本沒那個機會能贏了帝師之家的姚既雲,易桂華清楚得很。穆晏清忽而對比起來,這就好比一個頂級歌手沒必要和一個演技派去爭劇本,不僅整不贏,還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