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相士立即就懂了:要往改動不了的地方去說!
兩人回到殿中,莊相士憂心忡忡地一通編造,從東宮的格局擺布、宮殿設計,再到方位大小,通通給皇後分析一遍,也不管皇後有沒有聽懂。反正到最後,她只需皇後確認一件事情,就是最終定下來的那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家族結構,都和東宮的格局相沖,是大兇之兆。
皇後覺得不可思議,可看了看一臉沉重和遺憾的穆晏清,冷靜細想了一通,這相士的確頭一回進來,此前絲毫不知這裡的格局位置,確實無可厚非。忙了數日終於找出症結所在,皇後無力地長嘆一聲,說:“既如此,此事倒也不怪你。”
莊相士瑟瑟縮縮地避開秦佩英質疑的眼神,連忙退了出去。
這下子,殿中的幾人都知道,太子的喜事一時半會是辦不成了,難為皇後白高興一場,就差昭告天下了,一時都不敢出聲。
皇後沉思了一會兒,先是真切地看著穆晏清和秦佩英,說:“匆忙叫你們過來忙了這麼久,也辛苦你們了,改日本宮再去永壽宮看望你們。”
穆晏清扯了一把欲言又止的秦佩英,看著眼前這位失落又無奈的母親,一時泛起一股心酸,說:“能得娘娘的信任和看重,是我們的福氣,娘娘還要注意身子才是,殿下們和公主都還年幼,都仰仗娘娘拿主意呢。”
“本宮明白你們的心意,”皇後點點頭,也深知這件事要盡早下個決定,說:“事情症結既已清楚,就好解決了,本宮還要進去看看太子,你們先回去吧。”
穆晏清心裡暗暗鬆了口氣,最後的一場殺青戲關乎成敗,可就看李璟轅的表現了。
這對向來以仁善聞名的楷模母子,也走到了相互試探的地步。穆晏清之前只知皇後對她和驍嬪都信任,但經過這件事情,她是陰差陽錯地獲得皇後明明白白的認可,也讓太子暗暗欠了她一次。可是這樣的大流量暗暗到手,穆晏清卻遲遲沒有當初那種高興。
顧甯川在東宮外等了一個下午,一路靜靜地在跟在穆晏清身後一起回宮。
穆晏清沉默了一路,採蓮好幾次都想上去沒話找話,都被顧甯川擋下來。
夜裡的風還是有點悶。
“我這算不算‘又當又立’?掙了流量又覺得良心不安。”她靠著柱子發呆,像是自言自語道:
後頭一直靜默的兩人只聽懂了一句“良心不安”,顧甯川抿著淡淡的笑意,語氣溫和,說:“那敢問主子,是做了什麼壞事?說出來,我們也好一同分解分解。”
“我……我不是攛掇了……”穆晏清想了想,回頭嗔怪道:“你不是知道嘛?”
顧甯川聳聳肩,說:“若主子說的是太子殿下的事情,那我可不好認同。”
採蓮並不知道,穆晏清和顧甯川有份參與了太子的什麼事,這倆人近來是越來越多小秘密,她倒也不著急不好奇,識相地說:“主子晚膳也沒吃多少,這會兒應該也餓了,我去給主子做點夜宵哈!”
“倒是難為採蓮這麼懂事,總給她這個不好好吃飯的主子做夜宵。”
穆晏清覺得這是在怪她,說:“你少扯開話題,我們採蓮不過是嫌你總是說話奇奇怪怪的,不說明白,不想看見你罷了。”
“好,那我就給主子說明白,”顧甯川點著頭,自然而然地在穆晏清身旁坐下,說:“主子教太子做的這些,可是說清楚如何做如何說的?”
“我是笨成這樣的人嗎?什麼事情都說得一清二楚,一點潛臺詞都不留,那我的把柄可就多了。”
“嗯,主子的確向來謹慎謀算,那我再問,拒婚的決定,太子可是在您的慫恿下才有的?”
穆晏清嘆了口氣,說:“太子是什麼人?我犯不著好端端去壞了他的好事。他要是沒有這個念頭,我能三言兩語就把他說通了?”
顧甯川深以為然地繼續點頭,那雙劍眉星目意味深長地盯著穆晏清。
只是這麼好看的臉,任何別有意味的目光,都會帶幾分含情脈脈,能拉絲似的,至於拉的是鐵絲還是蠶絲都不重要了。
穆晏清心裡莫名有東西在咚咚起跳,扭過頭去,嘀咕道:“你倒是說明白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是靠我一己之力就能促成,太子他……”
太子自己不伸出一個巴掌,我又怎麼能遞出另一個巴掌達成戰略合作呢?
“那主子想明白了沒有?”顧甯川彷彿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能拉絲,又往前湊近了些。
穆晏清想明白了,說:“確實想通了一些,可是心裡還是不太高興。畢竟,上次幫驍嬪,是形勢所迫,況且要對付的是毫無疑問的反派。可是這一次,我讓一個完美的養成系小愛豆去撒謊了。”
顧甯川從各種的生僻詞裡理解了大意,“主子,宮裡頭討生活,極容易陷入你死我活的局面。若是樣樣都如此良心不安,那不等那些‘反派’來害人,我們自己就容易先把自己折磨死。你一沒有將人帶入歧途,二沒有謀財害命,有什麼難受的?”
穆晏清端正了自己的戲份和人設,覺得心裡舒坦了些,側過頭與他四目相對,說:“我們小川也會用‘反派’這個詞了?可謂自學成才了。”
顧甯川會心一笑,“跟著主子多了,自然要多揣摩多學習,才能和主子言行一致。”